第十九章 靈山風雪(3)
然後,到了某一天,福伯突然帶我到了一個地方,一個有著狹長甬道的山洞裏。甬道很長,山洞很黑,我們走了好久好久,四周沒有一點聲響,隻有大白發出的興奮嗚嗚聲。我想,在這裏,最快樂的當屬大白了。
甬道的盡頭是一片亮眼的白,那裏,氣溫驟升,有蒸騰的霧氣彌漫開來,在這寒冷的靈山,此一處,是如此這般格格不入。
“溫泉?”我轉頭看福伯。
福伯腳下不停,推我到那潭邊,“小姐,這是靈山不老泉。百年噴湧一次,十分珍貴,乃治傷病神藥,小姐多泡一泡。”說這話的時候,福伯捋著那不甚濃密的胡須,眯縫著眼,真心實意的開心。
泡溫泉哪……
“撲通”一聲,耳邊傳來嘩嘩水聲,卻原來是大白一個劍影衝進了池水裏,嘩啦啦遊起水來。它可真不怕當隻落水狗啊!
福伯道:“倒是隻識貨的畜生。”
我問:“這泉水可以治什麼病?”
福伯道:“各種病。”
好吧。
“小姐為何皺眉?”
看了眼那熱氣蒸騰的池水和撲騰不止的大白,我犯難:“泡溫泉很好呐,可是我的腿……我不能動怎麼辦?要遊水的話……”
福伯笑:“泡腿就好,泡腿就好。”
於是,我每天下午來山洞溫泉裏泡腿。
不知為什麼,這兩天我的右手臂很癢。我摔斷的是腿,照理說也該是腿癢才對,也偏偏手臂上就起了那長長的紅疙瘩。哦,已經不能叫紅疙瘩了,起先是紅紅一點,然後紅點點蔓延,現在成了一條短短的,如指甲般大小的紅線。我也沒在意,估計是毛細血管破裂之類的毛病吧。這種事情我小時候老發生的,一個不當心磕磕碰碰什麼的身上便會青一塊紅一塊。
這溫泉水也不知是什麼材質,連泡了七天,我傷腫的右腿確實有了起色,起碼不再是那種木木然的沒有感覺。大白呢,因著整個身子浸水裏的緣故,大白褪毛了。多好看,*茸茸的一隻狗啊,如今卻成了光禿禿一團粉色,頭上的毛也沒剩多少,整個一禿頭。好了,我開始嫌棄大白了,真沒見過這麼醜的狗。我想,如果那白絨絨的毛是大白衣服的話,那麼,這也太狗靠衣裝了。
在靈山上的生活其實蠻無聊的,除了看湖,泡溫泉這兩項每日例行活動,我還真找不出什麼娛樂活動了。要麼陪大白玩?可它現在這麼醜……
小白變得愈發野性難訓。反正左右靈山上也沒什麼人,福伯所幸將小白放養了。
“那萬一被野生動物吃了怎麼辦?”我想山上該有狼啊老虎啊什麼的吧。
福伯道:“沒事,反正這馬不是咱家的,吃了咱也不虧。”
我:“……”
我覺得,有時候福伯表現出來的行為舉止,頗有些得娘真傳的意味。有一次,我便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了口。
福伯沉吟半響,終於道出了很多年前的那些往事。原來,福伯並不是我家的管家,也不是,事實上,福伯確實是我家的管家,可他隻管娘的生活起居日常出行安全什麼的。對於府裏的其他人,甚至是爹,福伯都是不屑一顧的。嗯,當然,我出生以後,福伯的保護圈便又張開了那麼一點點,把我圈了進去。福伯說,他是跟著娘來中原的。娘是他年輕時發誓要保護一生的主人。是主人,而不是女人。
說這些的時候,福伯臉上神色是我從未見過的,他蒼老的臉上似蒙了一層亮閃閃的東西,使他看起來年輕了十歲。
那是一種對美好的深層追憶與緬懷吧。
我突地害怕起來,害怕會聽到更多我不知道的東西,我害怕娘不是我所認知的那個娘,害怕那麼多我所不能理解與無力掌控的東西。
福伯說,娘曾生活在草原,娘是草原上最美麗的姑娘,那是一段多麼無憂無慮的日子,就連現在想起,都忍不住微笑。我看見福伯臉上也露出了那仿佛隻屬於年輕人的爛漫顏色。我想,原來福伯也有那麼美好的歲月,那值得追憶的往昔。是啊,誰沒有一些爛漫的回憶呢,隻是,有些人選擇將它們反複咀嚼,有些人選擇了刻意遺忘,還有些人,則將那些美好深深藏在心底。
說到草原上的美景和優秀俊帥小夥子的時候,福伯連帶著提了一提我那爹親。福伯說得毫不客氣,原來,福伯一直覺得爹配不上娘呀!我本著聽八卦的心去聽,越聽越有趣,我知道了原來爹與娘相識在草原,爹更是發了瘋一般對娘一見鍾情,非卿不娶。可娘呢,照福伯的話說就是,見多了漂亮小夥子,也沒見爹有多出眾,於是,大黑辮子一甩,不理就是不理。
“後來他們怎麼又一起了呢?”我有些急不可耐想知道後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