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似是故人(3)(1 / 1)

第三十章 似是故人(3)

第二天,蕭延到底沒來帶走我,他出城了,帶走了一大批的親信。臨行前,他甚至大搖大擺來到我的房間,對晨起,尚處於一臉懵懂狀態的我……說讓我等他。而後,不待我反應,又大搖大擺迅速消失。可憐我含了一口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後,還是吐掉了。

有句話說得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可我觀察到的情形卻是——所有人,包括侍女們,掃落葉的大媽們,這些異族人臉上都帶了抹不去揮不開的焦慮神色。反常即為妖。對於如今的我,知己知彼方能成功逃走。

是的,我一直在醞釀著看能不能有機會逃跑,趁那男人不在的時候。我想了很久,從這裏逃出或許不是一個完美的選擇,即便成功了,也會有一大堆問題在等著我。但是,就目前的我來說,逃跑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我記得娘告訴過我,人最大的敵人是恐懼,對未來的恐懼,對未知的恐懼,對無明的恐懼。生而為人,這是難以避免的硬傷,而唯一可以抵消這硬傷的辦法便是活在當下。此時此刻,在當下這一刻,沒有任何問題存在。惟有活在當下,才不會被那麼多的恐懼所羈絆。

這一夜,狂風大作。似乎所有人都跑去與風沙作戰了,我以為我得到了一個機會,卻沒想沙漠中的風沙與我平常所能經曆與想象的,有著本質區別。

街上一個人也沒有,這一座城似乎在這一場風沙襲來的瞬間變作了空城。風沙好大,我根本睜不開眼,隻能倚在一小巷裏維持基本的平衡。不斷有風沙灌進來,很快便在我腳下積起一個小土堆。天空中鬼哭狼嚎的風聲聽得我想哭。我錯了,我該乖乖躲進地下室的。

風沙一點沒有減弱的趨勢,我感覺到大難臨頭,這樣的天氣是不適合人活動的。我望了望來路,似乎沿路返回是個比較明智的選擇。

我頂著風沙在小巷裏穿行,不,應該說是挪動更加恰當。我挪動了一二三四五步,等到第六步的時候,手腕一緊,我被一股大力拉扯著踉蹌往旁邊倒去……

是風向掉轉了嗎?

不是的,是有人在拉扯我。那人的力道極大,輕輕鬆鬆就將我扯進了一條黑暗小巷。我想開口呼救,一張口便被灌了滿口狂沙。

我感覺自己被扯進一個冷硬懷裏,那人一手拉著我的手腕牢牢不放手,另一手摟住我的肩背,我被他推著跌跌撞撞往前奔跑。是的,是奔跑。他的速度好快,我幾乎是被拖著往前,好幾次都要踉蹌跌倒。

狂風掩蓋了我急促的喘息,一路的留下的腳印瞬間被風沙掩埋。整張臉埋進衣領裏,整個身體縮小再縮小,我幾乎要聽不見自己的呼吸聲。

然後,耳邊的風聲小了下來。我感覺到腳步漸輕,我奔走在一道下坡的路段。接著是台階。

天,眼不能識物的情況下怎麼走台階?

我腦中隻來得及飄過這樣一個念頭,下一瞬,我已被拉扯著跌跌撞撞下了好幾個台階。我腳步虛浮,腦中飄飄忽忽,每一下都好似踩在雲端。踩在雲端的感覺一點也不好,我真擔心自己會摔死。

當一切結束的時候,我尚不能反應,仍維持著僵硬姿勢,直到那人鬆開了我的手。

“呲”一聲,我聞到硝煙的味道,下一瞬,眼前突地亮堂起來,不甚明亮的火光裏,我看見麵前立著一個男人。

“姑娘,可有受傷?”男人穿一聲黑衣,因怕風沙侵蝕,與我一樣,從頭頂到脖子蒙著厚厚麻布。

“我沒事。”好像腿有點疼,應該是剛剛不小心挽到了,我也沒多在意,“你是?”我有些戒備,這麼個憑空冒出來,從頭到腳一身黑的男人,讓我感受到了威脅。

那人一把解了臉上厚布,露出一張黑臉。

“是你?”我驚訝,竟是那晚蕩秋千時救我的侍衛。

“姑娘,是我。”他的聲音裏有激動。

我不著痕跡退後兩步,環視四周,“這是哪裏?”

“某個人家中地窖。”

看起來像,我想角落裏那個或許是醃蘿卜。

“姑娘,你先休息,風沙停止前不要出去。”

我點頭,見他要離開,忙叫住他:“你去哪裏?”

“我不能離開太久。”

我咬了唇:“你會去通風報信嗎?”

他回過頭來,黑瘦臉上是不解的神色,“姑娘怎會這般以為?”

我不應該這麼以為嗎?還有,這人臉上是什麼表情,好像……很受傷?

然後,我聽見他說:“姑娘,你沒有認出我來?”

啊?“怎麼可能?你不就是那天那個侍衛?”

那人露出好笑神色,搖頭道:“荊姑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