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匡君竹:我不去北平(1 / 2)

“這是我的事。你們考慮過我沒有?我辛辛苦苦地讀到畢業,一肚子的知識,就想出去試一試。我可不想像你一樣,一輩子坐在家裏。”我心中有氣,也不管媽媽麵子上好不好看。

好在媽媽一向脾氣好,她隻是哽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說:“不管怎麼說,安全還是第一的。外麵兵荒馬亂,共產黨和國民黨爭得厲害,你年輕愛衝動,卷進去可不得了。聽媽媽的,平平穩穩嫁一個人,安安靜靜過日子。張叔叔和你爸是同學,知根知底,聽說他兒子張路遠家教很好,你爸都聯係好了,隻等你過去……”

“媽——”我把她的手從我腿上打開,“都什麼年代了,還來指腹為婚,我可不要。我連他的麵都沒見過,你就讓我嫁給他,萬一他是個瘸子、瞎子、神經病,我該怎麼辦?”

“怎麼會呢?你爸托人打聽過……”

“打聽有什麼用?偽君子還少嗎?吳老二不是把他老婆活活打死了嗎?你能保證他不是吳老二那種人嗎?”吳老二是我們巷道裏的人,長得文質彬彬,有一份體麵的工作,可心特狠,動不動就打老婆,他老婆一氣之下,喝毒藥自盡了。

媽媽一時語塞,出去和爸爸小聲嘀咕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氣氛很沉悶,爸爸板著臉,我也不想理他,隻有媽媽在中間調和,一會兒給我夾一筷子雞蛋,說是放了小蔥,特別香。一會兒又給爸爸夾一塊排骨,說現在肉貴得像金子,排隊都買不到了。我和爸爸都不領媽媽的情,埋頭隻顧吃。

這種沉悶的氣氛被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進來的是我家藥鋪的一個夥計,他氣喘籲籲地說:“老爺,有個重病號,非您去不可。”

爸爸把吃到一半的飯放下,起身就跟夥計走了。媽媽跟到門口,衝著門外喊了一聲:“早點回來!”也不知道爸爸聽到沒有,反正沒有回音。

爸爸每次出門,媽媽都是同樣一句話,聽久了,就覺得有點假,就好像是做給誰看似的。

我正愣愣地望著媽媽傻想,媽媽回過頭,問:“你這樣看著我,有什麼不對嗎?”

我笑著搖搖頭,說:“太對了,你每次都是同樣的話,累不累?”

媽媽沒作聲,走過來,坐到桌邊,她已經吃完了,就直直地望著我。我一時不知說什麼,就隻顧埋頭吃飯。

過了一會兒,媽媽輕輕歎口氣,說:“唉,你哪裏能體會我的心?多少年來,我一直提心吊膽,沒一天安穩過。先是軍閥作亂,然後是日本侵略,現在又是國共爭鬥。這大街上哪一天安寧過?你爸一出去,我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你說萬一他要……我們娘兒倆……”說著,她竟哽咽起來。

我媽就是這樣一個柔弱無骨的人,從很小的時候我就擔任安慰她的重任,現在我當然責無旁貸,快速把最後一點飯扒進嘴裏,站起身轉到她身後,扶著她的雙肩,說:“媽,你放心,我爸會安全回來的。”話一出口,我自己也愣住了,因為我發現多少年來,我也是用這同樣一句話在安慰媽媽。

“這是我的事。你們考慮過我沒有?我辛辛苦苦地讀到畢業,一肚子的知識,就想出去試一試。我可不想像你一樣,一輩子坐在家裏。”我心中有氣,也不管媽媽麵子上好不好看。

好在媽媽一向脾氣好,她隻是哽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說:“不管怎麼說,安全還是第一的。外麵兵荒馬亂,共產黨和國民黨爭得厲害,你年輕愛衝動,卷進去可不得了。聽媽媽的,平平穩穩嫁一個人,安安靜靜過日子。張叔叔和你爸是同學,知根知底,聽說他兒子張路遠家教很好,你爸都聯係好了,隻等你過去……”

“媽——”我把她的手從我腿上打開,“都什麼年代了,還來指腹為婚,我可不要。我連他的麵都沒見過,你就讓我嫁給他,萬一他是個瘸子、瞎子、神經病,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