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賊偷沒錯,可他就是因為金盆洗手,才會帶著我娘在這裏安家落戶的,要不是我娘病重,需要很多銀子看大夫,他也不會再行偷扒的事,就是這些女人嫉妒我娘長得漂亮,總是潑她髒水,汙蔑她勾引別家男人,所以我娘會氣得吐血。”
“她說也說不過別人,說了別人也不信,除了死,她還能怎麼證明呢?”
新年接了話,她聲音幽幽,說著往事,紅了鼻頭,但眼眶裏卻沒瞧見淚光,騙人騙久了,她已經不會真心實意的哭了。
“這些人!一張嘴巴害人,害死了我爹娘,也害死了你爹娘,怎麼好意思在背後說別人呢!咱們就這麼走了,他們背後才更得意呢!”
“這些人啊,太多了,咱們殺他們報仇都殺不過來,也沒必要啊,為了他們把咱們自己給搭進去,我娘他們就是太傻了!”
“我知道怎麼才能叫這些人比死還難受,這些窮得三餐不濟,家裏一堆破事的人,就是見不得人家日子過的比他們好,比他們和美呢!”
“我偏不走!我就要留在這裏,叫他們看著,氣死他們,慪死他們!讓他們瞧著,他們嘴裏的小流氓小狐狸精,日子過得有多好!”
新年猛地起了身,大搖大擺的繼續往前走,吊兒郎當著一張臉,仿佛地主去巡視他的田地一般。
大壯幽幽歎了一口氣,抹了把眼睛,起身跟了上去。
拐過了轉角,前頭的那口老水井越來越近,遠遠的,就看到井台邊上那塊大石頭底下,或站或坐了許多人。
大壯下意識的渾身緊繃起來,見前頭的新年依舊目不斜視,大搖大擺,他心裏就不禁一歎,什麼時候,他能做到像新年這樣,對這些人,這些事,不屑一顧,仿若未見呢。
他想他永遠都做不到,所以,他才想離開這裏啊。
他是羨慕新年的,卻又是心疼她的,一個才八歲的小姑娘,心裏要壘起多高的牆,才能將這些事重重的擋起來呢?
盡管渾身緊繃,但大壯依舊如以往的每一次回家一樣,站在了新年左邊,嚴嚴實實的擋住了她。
兩人離水井近了,那些人也早就看到了他們,但都像沒看到似的。
卻等他們走過了,就開始嘀嘀咕咕,指指點點起來。
大壯腳步不停,想忽視那些議論,卻也無可避免的聽在了耳裏。
“小混混跟小狐狸精今兒這麼早就回來了?”
“誰知道他們一天在外頭做什麼呢!就那小狐狸精,長跟跟她娘一樣的,一雙眼睛會勾人的很,小小年紀就勾著這小混混成天跟在她屁股後頭跟條狗似的,就這娼婦樣兒,說不得在外頭勾引哪個有錢的老爺少爺呢!”
“就是,昨兒我可看見了,那小狐狸精,提了兩隻燒雞回來呢!還有點心,城南那家徽記的,我聽人說過,隨便一包都要一兩銀子的,她提了兩包呢!這小狐狸精,哪來這麼多銀子?肯定是陪了哪個大爺,人家賞她的唄!”
“小小年紀不學好,毛都沒長齊呢!就學人家伺候人了,怎麼不幹脆進那勾欄裏去?還住在咱們這裏,敗壞咱們三裏坊的名聲!”
“嘿你們說說,這小混混是想娶這小狐狸精當媳婦的吧?成天跟著媳婦出去陪客人,就這窩囊氣,跟他那酒鬼爹也沒兩樣啊!”
“……”
大壯攥緊了拳頭,渾身都在抖,他想衝回去跟那些人反駁,想打爛他們那張討人厭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