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清進入軍衙大堂見到張延齡的時候倒是有些訝異。他發現張延齡全副武裝,穿著全套盔甲披風,倒也有幾分英姿勃勃。但楊一清腦子裏很快便浮現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句話來。
“建昌候有禮了,昨夜睡得如何?這裏的氣飲食可還習慣?”楊一清笑著拱手行禮,大聲道。
張延齡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多謝楊大人關心,本侯一切都很習慣。”
楊一清點頭道:“那就好,昨晚請侯爺來參會,侯爺卻沒有參加,本官還以為你是不適應這裏的水土,身子乏累呢。侯爺這身打扮,是要出城麼?張侯爺,本官不是了麼?軍務之事便不用你操心了,本官自會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你隻需……”
張延齡擺手打斷了楊一清的囉嗦,笑道:“楊大人,本侯是來辭行的。”
楊一清一愣,皺眉道:“辭行?張侯爺要回京城麼?你可是領旨來平叛的,現在便回京城,怕是不好交差吧。”
張延齡微笑道:“楊大人,那倒不是。現在回京城我如何交差,總要平息了叛亂才能回去。本侯隻是想離開靈州,帶著我的人在左近去轉轉。平叛的大事既然楊大人一手包辦,本侯也懶得插手。本侯第一次來西北,豈能不領略一番西北風土人情,開開眼界。故而,本侯決定四處轉轉去。”
楊一清聞言雖然驚訝,但卻也放下心來。他還真擔心張延齡負氣回京之後,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很顯然,張延齡也不傻,知道他就這麼回京的話,他自己的麻煩更大。
“四處轉轉?大戰在即,你卻離開靈州,這不好吧。”楊一清沉聲道。
張延齡嗬嗬笑了兩聲,忽然聲音變冷,一字一句的道:“楊大人,麵子是互相給的。本侯顧全大局,才不同你一般計較,你也莫要得寸進尺。本侯昨晚已經寫好的奏折準備送往京城,但想想還是沒有這麼做,便是為了顧全大局。莫非你以為本侯怕了你不成?本侯想去哪裏便去哪裏,跟你一聲,是給你麵子。莫非你還想要限製本侯的自由不成?你若不知進退,不要麵子,本侯不介意跟你鬧一鬧,看看最後到底誰贏誰輸。”
楊一清怒道:“張侯爺這是什麼話?怎敢出這種話來?”
張延齡冷笑道:“楊一清,本侯跟你無冤無仇,更不想和你爭執而壞了平叛大局。既然你要主持平叛軍務,本侯便讓給你。你要本侯留在靈州當看客麼?我留下也可以,領軍平叛的事情我便要做主了。你要剝奪我的領軍權,我便即刻上奏朝廷,咱們評評理。這兩日監軍穀大用也要到了,屆時我和他一起上奏朝廷。倒要瞧瞧誰拗的過誰?”
楊一清麵色鐵青,不住冷笑。但心裏卻也知道,當真張延齡要是不顧一切鬧上去的話,事情也有些棘手。
自己這個軍務總製奪了總兵官的權,這是不被允許的。加上穀大用這個監軍上奏的話,怕是又要再起波瀾。與其如此,還不如讓張延齡我行我素,隻要他不鬧騰便成。
“張侯爺,你要出去遊山玩水,本官自不攔你。但將來朝廷責問起來,本官可不會替你辯解。大戰當前,你擅離戰場,本官不問,朝廷自會問責。你自己想好了辦。”楊一清冷聲道。
張延齡大笑道:“誰我是去遊山玩水?我隻去見識一下西北風土人情罷了。去得幾日便會回來。你不是了,要我坐等領功便是。我便等你平叛大獲全勝之後再回來便是。況且,我隻是沿著黃河往西邊去瞧瞧。對了,這叫巡視防線,加強警戒,以防叛軍偷渡黃河。這個理由總不會被人詬病吧?”
楊一清皺眉正要話。張延齡卻已經沒有興趣聽他囉嗦。拱手道:“楊大人,對不住,本侯急於去巡視黃河南岸防務,沒空和你楊大人解釋了。楊大人便安心的準備平叛。本侯也不會來跟你爭什麼領軍權,本侯懶得和你爭。告辭了!”
張延齡罷,闊步而出,留下楊一清滿臉慍怒之色的站在那裏。
上午巳時,張延齡率領三千騎兵從靈州西城飛馳而出,往西而去。不知情的城中將領還以為這位張侯爺是有什麼重要的軍務去辦,亦或是有什麼軍事行動,紛紛跑來詢問楊一清。
楊一清倒也沒有胡八道,隻張延齡去巡視黃河防線,視察防務。
眾將聞言一片奚落之聲,均道:“這廝自己在靈州待不下去了,給自己找點事做。什麼巡視防務?哪裏需要他巡視什麼防務了?多此一舉罷了。”
張延齡一行一路沿著黃河南岸疾馳往西南而行。路途上,張延齡等人數次停下,前往黃河岸邊查看地形。張延齡不得不承認,此處黃河河道確實是險之地。滾滾洪流從壁立陡峭的山崖之間穿行,兩側亂石山崖險峻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