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來去如風,很快便撤的幹幹淨淨。
回到軍衙之後,張隱陳式一兩人一路跟進內堂。張延齡坐在椅子上命人上茶,卻見張隱和陳式一兩人直愣愣的站在麵前,臉上憋得通紅的樣子,不覺笑了出來。
“二位兄弟這是怎麼了?坐下喝些茶水,站著作甚?”
“侯爺,你為何放過了穀大用那閹狗,莫非侯爺沒看出來,穀大用是殺人滅口麼?穀大用也是背後捅咱們刀子的,侯爺怎不索性將穀大用一並給辦了。”張隱沉聲道。
陳式一附和道:“正是。隻要侯爺一聲令下,咱們兄弟衝進去。區區數百廠衛,立刻便全部給宰個幹幹淨淨。”
張延齡看著麵前兩人,笑出聲來。
“二位兄弟,半路上你們便準備質問我了是不是?憋了一路,是不是很辛苦?”
“侯爺,卑職等可不是要質問侯爺。隻是咱們既然已經知道穀大用和楊玉是背後放出消息,欲借刀殺人的罪魁,為何饒過了穀大用?那廝當著您的麵殺了楊玉,便是擔心楊玉被抓之後招供出他來,所以滅口。卑職不信侯爺沒看出來。侯爺為何視而不見?”張隱拱手道。
張延齡招呼道:“坐下話。二位什麼時候這麼沉不住氣了?”
張隱和陳式一隻得坐下。耐著性子等著張延齡慢慢的喝了幾口茶,才聽他開口。
“二位,穀大用這條閹狗,想要殺了他還不是易如反掌麼?”張延齡沉聲道。
“那侯爺為何不這麼做?這廝不該死麼?”陳式一道。
張延齡擺手道:“急什麼,我話還沒完呢。二位,殺人固然痛快,特別是殺穀大用和楊玉這兩個狗賊,自然是格外的痛快。可是,殺人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咱們也不能任性行事。穀大用和楊玉的身份你們也都清楚,輕易便殺了他們,如何收場?你們想過麼?”
張隱沉聲道:“侯爺,咱們不是之前便好了麼?將他們全部悶殺在裏邊,回頭便是被叛軍餘孽襲殺便是。反正咱們在寧夏鎮,距離京城數千裏,誰能知道真相?”
張延齡笑道:“那不過是我的氣話罷了。今日我心裏有些不痛快,召集大夥兒的時候確實跟你們這麼了。但其實,卻是不能這麼幹的。且不這些東廠和錦衣衛的番役和校尉是否該殺,就算他們個個該死,在光化日之下,在這寧夏城中殺了這幾百人,想要保密,怕是妄想。”
張隱沉聲道:“誰會告密?”
張延齡道:“寧夏城裏莫非隻有咱們不成?除了咱們振威營三千兄弟之外,還有其他人呢。楊一清他們還有十幾名將軍加上數千兵馬也在城裏。這麼多雙眼睛看著,這事兒如何能搪塞過去?”
陳式一道:“他們就算心裏明白,也不會多嘴吧。特別是那楊一清,侯爺都分了這麼大的功勞給他,他難道還會多事?”
張延齡翻了個白眼,冷笑道:“陳兄弟,你也忒容易相信人了。你以為好心便有好報?楊一清是什麼人?他是外庭的人。外庭文官跟咱們能是一條心?我和外廷聯手,那是情勢所迫,內廷勢大,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也許楊一清此刻不會什麼,但我憑空留下把柄在他手裏攥著,將來他翻臉無情,我豈非受製於他?”
“侯爺的極是。文官一個個心眼多的要命,不值得信任。那倒是不能給他抓到把柄。再,我瞧著楊一清也不太對味。一開始在靈州便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後來敗了,又對侯爺點頭哈腰的。足見此人不正。”張隱點頭道。
陳式一也點頭道:“這倒也是。我倒是沒考慮這些。確實不能授人以柄。”
張延齡緩緩道:“退一萬步,就算能保密,但是從常識上判斷,理由也是荒謬的。能一次襲殺五百廠衛的叛軍餘孽,且一個也不留活口,那該是多麼龐大的一支兵馬。平叛已然數日,叛軍大部已經被殲滅逃散,卻城裏冒出來這麼多叛軍來?誰也不會相信的。朝廷一查,便露餡了。這事兒一泄露,別你們了,連我的命都保不住。”
張隱和陳式一兩人緩緩點頭,腦子也慢慢的冷靜了下來。確實,這麼做確實風險太大,不值得冒險。
“可是侯爺,咱們不是握有證據麼?那馬強不是人證麼?朝廷要問,拿馬強出來作證便是了。他們豈不是該死?”陳式一道。
張延齡苦笑道:“陳兄弟,難道你還不明白麼?我們的證據並不充分。雖有馬強的口供,隻能明楊玉確實散布了我們的消息。但是他確實可以推作不知馬強叛變,以此作為理由便隻是失察之責而已。罪不至死,如何殺他?”
張延齡喝了口茶繼續道:“今日我若不是手段強硬,雷霆手段殺了幾名校尉的話。穀大用也不至於讓手下番子殺了楊玉滅口。因為他知道我來者不善,不會善罷甘休。即便證據不足也會強行帶走楊玉詢問,而楊玉一旦招供,整個證據便完全充足了,而且還會將他給攻出來。所以他絕對不能讓我將楊玉活著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