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郎機人的海戰戰術無非兩種,一種便是利用火力和速度的優勢快速進入射程,發動火器的轟擊,打擊對手。另一種便是接舷戰。以船隻撞擊對手,或者幹脆靠上去登船作戰。
對於數目龐大的敵軍艦隊,佛郎機人自是以遠程打擊為主。若對方兵力比己方多,接舷戰這種類似於肉搏的戰法反而是不明智的。
但眼下的情形顯然敵我優劣一目了然。對方隻有一艘大船而已。己方卻有六艘戰船,隻需靠近攻擊,便可獲勝。
所以,佛郎機六艘蜈蚣船升全帆,全速衝向數裏外的那艘大船。沒有任何的猶豫。
“傳令,沒有我的命令,都不許開炮。這艘船看上去不錯,可別轟沉了。繳獲這艘大船。而且,船上或許有女人,轟死了豈非可惜。”亞新下達了命令。
其餘船隻通過旗語收到命令,原本準備找角度轟擊的,隻得暫且忍耐。水手和船帆雙重加力,戰船速度飛快,直衝向對手。
在接近兩裏之外的時候,對方那艘大船也發現了六艘衝來的蜈蚣船。對方第一時間開始掉頭。船尾擺動出一條長長的波浪弧線,開始往小島方向逃竄。速度一點也不亞於佛郎機人的蜈蚣船。
“想要逃跑?怕是沒那麼容易。不戰便逃?這船上的明朝軍人定是個膿包。傳令,警告射擊。封鎖它逃走的路線。”亞新大聲下令。
很快,炮聲開始轟鳴。在敵船行進的路徑前方轟出十幾條高高的水柱。大量的炮彈落在對方船隻左右,聲勢甚是駭人。
對方船隻似乎不管不顧,隻往炮彈掀起的巨**柱之中鑽。速度不但沒有降下來,反而似乎變得更快。
亞新估算了一下對方的速度,心中有些驚訝。這艘大船的航速似乎不在己方戰船之下。它連掉頭帶轉彎,已經浪費了大量時間和速度。距離自己的座艦最近的距離曾經隻有裏許。
但是當它調轉頭之後全速逃離,居然距離又越拉越遠。倘若要是這麼追下去,豈非要被它逃脫。
“瞄準,射擊!”亞新大聲下令。敵人逃了,那便是一場空。擊沉它也比放跑了它好。
佛郎機炮開始瞄準射擊,密集的炮彈開始在敵船左近落下。因為在追擊狀態,佛郎機人的戰船無法調整好角度,用側舷對著對方火力全開。能開火的隻有甲板上的幾門炮。但即便如此,六艘戰船同時轟擊,炮彈還是此起彼伏的在敵船左近落下。
佛郎機炮的快速射擊能力得到了發揮,雖然精度不高,但勝在炮彈密集,勝在發射迅速。
三輪炮擊之後,在對方逃出射程的最後時刻,兩發開花彈命中了敵船船尾側舷。
火光之中,爆炸的氣浪將敵船甲板上的雜物炸的飛起,煙塵滾滾而起。
“它完了。嗬嗬嗬。”亞新瞪著一隻獨眼笑了起來。
他知道佛郎機炮發射的炮彈的威力,一旦命中船隻,必是要炸穿船舷的。兩發炮彈命中側舷位置,不用說,敵船船身肯定破裂。緊接著便是要進水,然後船速減慢,要麼沉沒,要麼被追上。
這種場景他見的太多了。
然而,敵船雖然濃煙滾滾,速度也確實慢了下來。但還是頑強的加速逃走,利用最後的速度,繞過小島南側,消失在視野之中。
“天殺的。這還想跑?衝。”亞新喝罵道。
“也許他們是要上島棄船。”卡米爾在旁提醒道:“咱們或許得準備火槍,上岸殺人。”
亞新道:“先追上再說。”
雖然視線被阻擋,但是對方大船往小島內側衝進去的航跡是清晰可辨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不待亞新下令,幾艘蜈蚣船全速衝向小島。
不久後,他們看到了那艘船。那艘船還在死命的往另外兩個小島中間的水域逃走。亞新一陣大笑,那船明顯已經進水了,速度已經很慢了,還妄想著逃走。亞新不假思索的命令座船衝入三座海島中間的水域。其他五艘戰船也爭先恐後的衝進來。
要知道,亞新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打仗之時,戰利品誰先到手算誰的。除了一些重要物資之外,財寶女人這些都是先到先得。趕不上,便隻能撿別人剩下的。這其實是激勵士氣,鼓勵兵士勇猛戰鬥的一種手段。
但是,此刻他們卻違背了一個基本的原則,那便是大量船隻不可紮堆在狹窄的水域。他們可是從開闊之地進入三座小島中間的方圓不到三四裏的狹窄水域之中。那是大忌。
那艘敵船緩緩停在了三個小島中間的開闊水域,似乎已經不能移動了。這更激起了佛郎機人急於搶奪戰利品和功勞的欲望。六艘蜈蚣船也不管什麼隊形了,一個接一個的衝向敵船所在的位置。甲板上的佛郎機水軍興奮的大叫。桅杆上瞭望的水兵也溜了下來,因為不肯錯過一會靠近敵船的搜刮搶劫的行動。
沒有人注意到。六艘鐵甲寶船正從老萬島側首快速繞行,以極快的速度抵達三座小島之間的水道,形成一張巨大的包圍圈。
汪鋐站在遼東號後甲板上,側舷的煙霧升騰,那是一堆故意點燃,偽裝成船隻受傷的煙霧。遼東號確實挨了兩炮,不過鐵甲完美的抵抗住了開花彈的攻擊,船舷斑駁有些破損,但卻根本沒有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