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夏秋閉上眼深深吸氣,握著筆的指尖微微泛白。這時候她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就算他真的不記得自己,至少,還是可以假裝一次陌生人,再重新認識吧?
這種奇怪的念頭一旦在腦海裏形成,夏秋便不可抑製地發現,想要讓他重新記住自己的心竟是如此地迫切。簡直是迫不及待。
這麼想著,她便也這麼做了。記錄著易珩聯係方式的紙條還夾在抽屜的相冊裏,那號碼卻早已銘記於心,再難忘記。
她幾乎是顫抖著指尖,將記憶中的數字一個個撥了下來,不明白此刻的激動和興奮是為了什麼,連呼吸都開始亂了頻率,她這樣做沒錯吧?隻是順著自己的心意來啊。
“嘟——嘟——嘟——,喂?”
夏秋屏息,聽著那頭亂糟糟的背景,易珩的聲音卻像是一泓清冽的泉水響在耳邊。她咬唇,小聲說,“我是…夏秋。”
“易珩,誰的電話?”有女孩子嬉鬧的聲音插.進來。
“等一下。”易珩忽然對著話筒說了這麼一句,接著便是衣料摩擦的簌簌聲,吵鬧聲漸漸遠離,直至話筒裏靜謐得聽得見彼此的呼吸。
“什麼事?”他問,聲線清冷。
“你不是說,不記得我是誰?”她捂著心跳加速的胸口,視線落在那串可愛的小銀鈴上,頓了頓,“我可以告訴你,現在。”
彼端安靜地仿佛下一秒就會有回音,夏秋知道他算是默認了,緩緩答,“你本名就是易珩,六年前被顧家收養,我在你之後被領走,我們有六年沒見麵,而這六年,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
“從我們認識到現在,已經十三年。”
“記得我第一次打電話向你求助嗎,那天我去了孤兒院,見過收養我們的白媽媽,號碼就是她告訴我的。我隻是試一試,你便來了,雖然你並不記得我。”
“或許你潛意識裏還是有關於我的印象對不對?”
很久很久,易珩在那頭都是一言不發,夏秋隻聽見他淺淺的呼吸,最後,掐斷了電話。她拎起那串小銀鈴,擱在眼前搖了又搖,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像孩童的笑聲。十三歲易珩的那張臉,在眼前愈發地清晰起來。
易珩連夜離開,夏秋其實並不知道。第二天她去看他,教室裏,宿舍裏,小花園的秋千上,統統都沒有。她越找越害怕,已經清楚地意識到,易珩很可能被帶走了。因為在那之前,曾偷聽過白媽媽和別人的講話。
大致意思是,易珩這麼大,也該找個養父養母過正常的生活了,總在孤兒院裏不是辦法,未來的一切都無法保證。
而相中易珩的那些男人女人們,都鍥而不舍地給白媽媽打電話表明態度。有好幾次被夏秋聽到,她搶過白媽媽的手機就對那端的人大吼,易珩是不會跟你們走的,你們死心吧!啪地一聲就掛斷電話,然後氣呼呼地看著一臉無奈的白媽媽。
十歲的夏秋畢竟太天真,以暴製暴的方法並不能解決一切。不是沒料到總會有分開的一天,所以發現易珩被白媽媽悄悄送走了的時候,她也隻是坐在秋千上哭,做著無用功而已。
哭完了,生活一切照舊。隻是沒有了易珩的孤兒院,夏秋不管走到哪裏都能想起曾經的易珩來。白媽媽變著法兒哄她,她不理,沉默著把關於易珩的一切都收起來,拿到白媽媽麵前說,這些我全都不要,白阿姨你替我扔了吧。
白媽媽當然不會扔,隻是暫時保管,夏秋被夏霖川帶走的那天,還是把那些東西拿出來還給了她。那些個三三兩兩的小玩意兒如今便在夏家的舊物儲存箱裏鎖著,她隻挑了唯一會發出響聲的小銀鈴出來,不管換了多少新書包都要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