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臨產的前幾個月,媽媽徹底失去了人身自由,手機也被沒收,她被周淮渲軟禁了。
直到生下妹妹葉濯的那一晚,她一個孕婦躺在空蕩的病房裏,而我趴在嬰兒房外看著一直哭鬧著的葉濯,想不通爸爸為什麼不來看我們。媽媽整日以淚洗麵周淮渲都吝於看她一眼。
她實在無法接受當初信誓旦旦說愛她一生一世的男人為何如此狠心,幾度自殺,但總是被護士及時發現搶救過來。我親眼見過她割腕,時至今日,那道又深又長的疤痕依舊鮮明,像一條惡心的蚯蚓蜿蜒扭曲著。
一個月之後,周淮渲終於將我們三人接出了醫院,而外頭卻早就是另一幅天地。
短短數月,外公被周淮渲陷害入獄,案子還沒來得及查出個所以然,他便因腦溢血死在了獄中,沒見到媽媽最後一麵。
周淮渲順利爬上了市長的座位,堂而皇之帶著小三出入各種社交場合,將媽媽、我和妹妹扔在空蕩的屋子裏,自生自滅。
偶爾,他還會施舍性地來看一眼,但他叫我爾爾的時候,我怎麼都不肯再叫她爸爸了,怯怯地躲在媽媽身後,像看見最可怕的東西。
媽媽問我,“爾爾,如果媽媽和爸爸不能在一起了,你願意跟誰?”
我哭著撲到她懷裏毫不猶豫地說,“要媽媽,爸爸太可怕了。”
我以為媽媽會帶著我和妹妹一起走,可是她沒有,她把兩個月大的葉濯留下,牽著我的手離開。我掙紮,回頭看嬰兒車裏哭得淒慘的妹妹,“媽媽,妹妹在哭,她一定是舍不得我們,我們帶她一起走好不好?”
可是媽媽不肯,她說她不能帶妹妹走,她還說,“爾爾你自己選,媽媽是帶你走,還是帶妹妹走?”
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後我才明白,原來當初,不是媽媽狠心,而是她根本無法麵對。葉濯的出生,伴隨著她婚姻的破裂,外公的去世,丈夫的拋棄。每次看到葉濯的時候,她記起的唯有那些終生難忘的不堪回憶,她要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就不能帶葉濯走。
那時我不足三歲,跟著媽媽踏上飛機的時候,隻是跟著媽媽一起哭,卻永遠不會想到,當媽媽終於帶著我逃出了那個牢籠之後,我的妹妹葉濯日後所要承受的,又是怎樣痛苦的一番傷害。
如果可以時光倒流,我寧願當初她從未出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