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在意
相較來說,童爸爸對於女兒除了健康以外的大多數事情都沒有那麼在意,因此這一次,至少在“路晉”這兩個字頻頻從自己女兒的口中冒出來的時候,童爸爸還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盡管童爸爸能夠清晰的看見女兒在說起路晉的那一刹那,眼中有某種很少數量能夠見到的欣喜。其實童晏是一個很容易表達情緒的孩子。
童爸爸對於孩子,準確的說是看起來很聰明的孩子,都很有特殊的感覺,不隻是對於童晏。童爸爸都覺得這很有意思。值得讓童晏驕傲的是,小區裏的每一個孩子都很喜歡童爸爸,童晏的朋友遙遙還說很希望有跟童晏一樣的爸爸。童晏很高興。而對於童晏口中的男孩兒,童爸爸從她的描述聽來,他覺得路晉應該是個聰明的孩子,這讓童爸爸產生了很濃厚的興趣,或許每個家長都會有這樣的想法,童爸爸也一樣。他覺得童晏跟這樣的孩子在一起沒什麼不好,耳濡目染。所以他還不忘鼓勵童晏可以經常跟路晉相處。童晏聽了自然樂的點頭。
而作為童媽媽來說,似乎對於童晏口中明顯有些不一樣的路晉懷揣著幾分擔心,做媽媽的也經常會有這樣一刹那的念頭。不管那準不準確。隻是童媽媽的擔心並沒有得到童晏家裏人和一個人的“支持”,因為真讓童媽媽說什麼,童媽媽自個兒想想也說不上來,因而就是那麼一點點不成氣候的疑慮,便很快被童爸爸三言兩語給打發的無影無蹤,又笑道是自己多想了。
“不就是兩個孩子在一塊兒打打鬧鬧的嗎?有什麼。瞧著那孩子應該也不壞,晏晏跟著人家好好學學,磨磨性子,你就別瞎操心了。”童爸爸這樣告訴童媽媽,明顯對於童媽媽的疑慮不甚了解,別說是寬慰,就是童媽媽在想什麼他都不清楚。
而做爸爸的似乎總是這樣,也或者說,是必須這樣。就像童晏告訴路晉的,自己的爸爸就像一個巨人,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情都不會倒下、不會害怕,是足夠可以依靠的。的確如此,作為父親、丈夫,是一個家裏最強大的存在,是遇到任何事情不能倒下並且需要依靠的存在,讓整個家裏的所有人去仰望。這是辛苦的,卻也是幸福的。童爸爸,在童晏的心裏,也就是這樣的存在。
此時如此,而在很多年之後的童爸爸,麵對童媽媽的懷疑,也是這般開口。看起來是輕鬆過的,隻是半晌,又終是一歎。早已不如今日,卻依舊強大、足以依靠。
我想,我們都很希望我們的未來是可以預見的,隻是,這很難。不,是不能。
很明顯的是,童媽媽的擔心的確不會發生在此時此刻童晏的身上。童媽媽的想法有時候在童晏和童爸爸看來是很奇怪的,童爸爸這麼告訴童晏的時候,童晏雖然有些不太明白,可是幾乎笑歪在了爸爸的身上。童媽媽在這個家裏,是一種有些奇怪的存在。這其實讓童媽媽有時候很不高興。因為童晏和童爸爸考慮問題的方式都實在太像了。比如他們都覺得童媽媽的想法很奇怪。
跟童爸爸一樣的是,小小年紀的童晏也根本就沒往那上麵想。聽起來的確是童媽媽想的太多了。在童晏看來,其實這沒有什麼不同,更沒有什麼奇怪的。路晉僅僅是一個朋友而已,有些不普通的朋友。而孩子對於朋友的定義僅僅存在於它表麵的意思,真的不需要想的太多。隻是童晏必須承認的是,對於路晉,好像更加親近了些,是一種想要保護的存在。真的隻是那一點點而已。
童晏很確定的認為,路晉對於她的意義跟其他人比起來有什麼不一樣的,童晏很清楚的知道,路晉很普通,甚至過於普通。如果一定找出路晉一個不普通的理由,那麼不愛說話、不愛搭理人,也算是一個吧?的確,這在童晏看來實在太奇怪了。而除了這個,童晏也很清楚的知道,他跟自己家樓下的小胖子、抑或是楊奶奶家的遙遙,甚至是在幼兒園、小區裏跟她玩得好的任何一個小朋友一樣。自己待他跟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童晏這樣想著。
可能僅僅如此而已。或者說,看起來是這樣、聽起來也是這樣。
“媽媽你知道嗎,路晉他不愛說話,不愛跟其他人在一塊兒玩,所以也沒有人跟路晉玩。其實他很可憐,但媽媽你相信我,如果你見到過他的話你就會知道,他真的很好,隻是沒有人知道而已。媽媽,我覺得我得幫幫他,我得告訴他,要跟其他小朋友在一起玩。老師也告訴我們,樂於助人,不是嗎?”
童媽媽無意中在飯桌上問童晏,童晏這般告訴童媽媽,模樣兒沒有絲毫的隱瞞,盡管帶了幾分笑意。童晏真的是在告訴媽媽她心裏的想法。這個年齡的童晏不會隱瞞。這或許是多年之後的童晏在麵對母親的時候才會做的事情。那個時候,是不得已。
其實孩子的世界是純淨的,也是固執的。對於他們來說,他們要做的事情僅僅是那一件而已,他們的目標也很簡單。但他們隻要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拚了命的完成,盡管他們不會去考慮那麼多的因果元素,他們也不會把權衡利弊的去選擇跟什麼樣的人交往、遠離什麼樣的人。他們很專一,因為他們明確的懂得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需要的是什麼。媽媽放在櫃子頂上很難拿到的糖果、老師含笑的一句口頭表揚,甚至新買的發卡、父母的擁抱。他們都很清楚、很確定,所以他們僅僅是會為了這樣的“想要”而努力、付出。這很單一,可這並不可笑。
這樣很好,好到我們沒有權利去笑話他們任何一個人,因為有的人,甚至比不了他們。
那些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需要的是什麼,更沒有去想過自己失去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也可能他們曾經有過像孩子一樣專一的肯定,有過像孩子一樣幼稚卻又明確的肯定,可是或許太久了,久到都跟著忘記了,因為太過於盲目而忘記了,而當他們忽然發覺這一切的時候,才發現走的太遠,看不到回頭的路、也走的太快,停不下來了。
如果你願意相信,其實我們都有懷念當年的那個自己,而我們卻又舍不得此時此刻我們努力之後這樣“完美”的自己。這很難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