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不要錢，我要人
旺旺到了辦公室，收拾了桌麵，拿起茶杯去洗。洗杯子的時候，她聽到裏間有人說話：
“根本想不到她是那樣的人呢，看來倒是親切漂亮，我以前還很喜歡她呢。”
“聽我們版的人說，是那個模特說的，就是因為周旺旺，她男友才和她分手的，都成功上位了，還爆料來報複她！這人太陰險啦！”
“這裏果然水深。”
“當然了，聽說宋總一直對她有意思，可這次也沒罩著她，她的獎金都給扣了。”
是兩個不太耳熟的聲音，估計是社裏新來的實習生。旺旺沒興趣再聽，匆匆洗了杯子去泡茶。
走廊狹窄，她不留神撞上一個人的肩膀，往上一看，是老宋。麻灰色襯衫襯托著一張溫潤幹淨的臉。真是太幹淨了，一點胡楂都沒有，而平時，老宋是習慣在兩腮留那麼一點點胡楂以證明男人的性感的。
可是，這與她何關？
心想著，她不禁脫口而出：“與我何幹？”
老宋停下來，看著她：“別想太多。”
如若旁邊還有第三個人，一聽到他們這對白，肯定會說：“神經病。”
回到座位，無意識地打開“圍脖”，看到老宋剛剛更新的一條：“人生總是這樣，你不知道什麼時候，當頭一棒。承受住，看淡是非。”
她想，這是專門寫給她看的嗎？這麼說，他是相信她的嗎？
嫣姐過來了，帶著一個實習生到她麵前，說：“旺旺，麻煩你個事。老宋不是要咱們寫致歉信嘛，實習生沒經驗，你教教她。”
她心裏明知道，這是嫣姐故意給她難堪。這次被爆料，情感版也是受害人之一，不管爆料人是否真是她周旺旺，嫣姐的惱怒，也一股腦兒全兜她頭上來了。但嫣姐是老江湖了，即使在給她難堪時，也很親切很溫柔很像個知心大媽。
她隻得悶悶地應著：“好的。”
心情鬱悶得無以言表，她很難靜心工作。做好的版送去校對，錯別字居然有三十多字，堪稱史無前例。一個錯別字五塊錢，真的好肉痛。
中午，旺旺去食堂吃飯，隻要見到有人竊竊私語，隻要有人朝她看，她都疑心他們在說論壇爆料的事。當然有人相信有人不信，有人同情有人感歎，有人當娛樂八卦，總之是豐富了大家的生活。
她嘴裏嚼著平時最愛的青椒土豆絲和炸排骨，食物無味。
小雅在她旁邊，陪著她，默默吃飯，不說話。
旅遊版的一個男同事過來坐在她們對麵，說：“美女，想開點算了！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旺旺悶悶地吃完飯，剛出食堂，陳海洋大步流星迎麵而來，伸手拉了她就往外麵走。
他不是溫柔甜蜜地拉著，而是狠狠地拉著，帶著情緒。旺旺覺得他莫名其妙，心中本來就鬱悶，這下更加無名窩火。
兩人站在報社大樓前的古梧桐樹下，梧桐白花開盛，撲簌簌往下掉。
陳海洋焦灼地說：“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沒回家？很晚了家裏沒人，一大早家裏也沒人，電話也打不通，你跑哪兒去了？”
旺旺才想起，昨天跟徐媛媛陪出版社的編輯吃了飯，回來路上手機就沒電了，回家太累，忘記充電，早上一早又趕去輸液，也忘記手機了。一上午她都不在狀態，QQ也沒開。
這本來是簡單的事，可麵對他略帶怒意和不耐煩的質問，她本來就委屈的心，硬是倔著不想解釋。她幹脆一句話：“是啊，沒回，手機沒電了。你有什麼事？”
“你也太無所謂了吧？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還在出水痘！”
旺旺心裏一軟，正要說話。
陳海洋卻打斷：“我看到了網上你發的那個爆料帖，旺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確有其事，你又何必揭穿？我知道妮佳來找過你，說了不該說的話，我也很生氣，也喊她以後不許再來找你！她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你……”
旺旺百口莫辯。
她又想辯什麼呢？陳海洋這一番話，這一副架勢，已經說明，他也認為爆料人就是她自己沒錯了。
難道，在他心裏，她就是這樣的人品？
難道他就不想想她可能是被陷害的嗎？
在這件事上，他的信任，比任何人的信任都寶貴！任何人！包括徐媛媛琳琅許地老宋！可他們都相信她！
她心下一涼，深深歎氣，神情瞬間變得冷嘲熱諷。
她就那麼冷超熱諷地望著他。
他見她不辯解，更以為是她無疑了。他說：“我真不敢相信真的是你！旺旺！妮佳是很功利，可她並沒有傷害任何人，你……你叫我這麼說你才好！”
他如此急切地為妮佳辯護，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冷嘲熱諷。她雖然不想不想貿貿然就告訴他這件事，可她千真萬確地以為，隻要她說了，他一定會站在她的立場，相信她，安慰她，保護她。前幾天，他不是還跪在麵前向她求婚說著那些動聽的情話嗎？
嗬，果然，情話是騙子說給傻子聽的。
她心涼透頂，不想再說任何一個字，她轉身就要往樓裏走。
陳海洋拖住了她：“旺旺，你怎麼了？如果不是你，你就要說話呀！”
她忍住淚水，咬緊牙齒，憤憤地企圖掙脫。
一瞬間，她也明白了，她之所以能在倒黴失戀之後，還能用心再去愛一個男人，大概並不是因為那個男人是誰，隻是因為，她仍然相信愛情。
陳海洋抱住她，不準她掙脫。
忽然，她聽到有人喊：“旺旺！”
一個男人奔跑過來。
陳海洋放開了她。
她無神地乜了來人一眼：“王二喜，什麼事？”
王二喜略帶歉意地笑著湊近她，聲音也不低，說：“真的不好意思，我媽看來看去總算看上一套房子，非要買給我，定金都付了，就等著湊錢首付，但是湊來湊去也不夠……所以，剩下的那三萬，你能不能想想辦法，這幾天就給我們？”
是啊，還有三萬，辛辛苦苦節衣縮食還了一年的錢，還剩最後三萬。她本打算拿到工資和季度獎先還一萬，餘下的兩萬分半年還完，雖然王二喜她媽肯定不高興她還要拖半年，但她想，憑著曾經的感情，王二喜會替她在他媽麵前求情的吧？
幸好，她還沒說。否則，真是自取其辱。
雖然，她也想不出從哪裏弄錢來還給他，但她說：“放心，十天之內，我一定把欠你們的錢，如數全部還清。”
王二喜訕訕地笑：“真的不好意思，旺旺，不是我要逼你的。”
旺旺冷笑：“我懂，都是你媽逼我的！”
王二喜訕笑著走了。
陳海洋走過來問：“怎麼回事？”
旺旺冷淡地說：“不關你的事。”說完，迅速跑進大樓。
陳海洋站在原地，望著她進去，消失。
忽然，他轉身朝王二喜的方向追去。
琳琅和張大鵬在蘇琴心的婚禮上。
剛收到蘇琴心的結婚請柬時，琳琅本不想去。
麵對EX的婚禮請柬，任何男人都會不可避免地聯想到那句話吧：新娘結婚了，新郎不是我！作為現任，她覺得別扭！如果她不陪張大鵬去，張大鵬這個“新郎不是我”的局麵豈不是更加明顯？再說，他和EX談了那麼久，共同的朋友肯定多，到時候婚禮上相見，他豈不是會被大家同情惋惜？
他的身份雖然也是新娘的EX，但也是她顧琳琅現在愛的男人呀！
如此一番思量，她積極地說：“去，必須去，一起去。”
婚禮都差不多，熱鬧歡喜，新郎新娘大秀恩愛，親朋好友大吃大喝。也許是因為琳琅的出現，沒有人對“新郎不是我”的張大鵬投來異樣目光。到了喜宴時間，琳琅的擔心終於徹底放下，她打算美美地飽餐一頓。
正吃了不到幾筷子，就見新郎新娘過來敬酒了。
剛聽說，新郎是新娘父母單位的同事，是個外科醫生。這個女婿，是父母也先相中的。新郎相貌如何，琳琅無感，但她畢竟也算是戀愛N次閱人無數，所以直覺出，新郎的氣質與她的一位男同事頗有異曲同工之妙，此男的綽號也頗為醒目：八婆。思維發散自此，琳琅很不厚道地偷笑。
新郎新娘已經走到他們麵前。
新娘的目光赤裸裸地落在琳琅身上，新郎的目光很配合地落在張大鵬身上。
四人的關係無疑已是彼此明了，所以這一對一的兩兩相望，眼神含義頗有些矛盾。
與琳琅張大鵬同桌的都是相熟的朋友，一個男人見他們眼神對接，擔心尷尬，連忙活躍氣氛，隻見他對新娘說道：“恭喜老同學雙喜臨門！一看你的肚子就知道，你們都是趕流行的人，奉子成婚！”說著，又望向張大鵬，“老張你也不能落後呀！要是當初你多使點勁，也在咱們老同學肚子裏播了種，今天我們喝的可就是你們倆的喜酒，也給我們省下一份份子錢，多好！”
張大鵬尷尬，卻又不好答言。
另一朋友連忙打岔：“來，祝新郎新娘幸福美滿，白頭偕老！大家一起幹杯吧！”
大家一起舉杯。
新郎卻發言了：“且慢，我想和張先生說幾句。”
大家都像琳琅一樣，好奇地望著新郎。
新郎熱烈的目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張大鵬臉上，聲音非常柔和，循循善誘：“張先生呀，我是內科醫生，我知道你那個病其實不要算病，但是肝主血，精血不足的話，是會影響精子質量的喲，精子質量不好會怎麼樣呢？你懂的。”
張大鵬難堪，又窘又急，天性厚道嘴笨的他，更是吐不出半個字。
新郎又掩口：“哎呀，我太多管閑事了啦。我隻是覺得吧，你和我老婆談了那麼多年她都沒懷孕，我才一回就中標了……哦，不說了不說了，我喝高啦。你看你女朋友多健康，豐乳肥臀，將來一定會生兒子的哦嗬嗬。”
蘇琴心像是國際頻道的啞語配音員，很默契地用手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
琳琅也氣得胸悶。但畢竟是人家的大好日子，新郎喝高了興奮過度多說幾句，也算不得什麼，算了，反正估計這以後也是老死不相往來，想著就笑吟吟地開口：“新郎新娘，祝你們永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