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於役,不知其期。
曷其至哉?雞棲於塒。
日之夕矣,羊牛下來。
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於役,不日不月。
曷其有佸?雞棲於桀。
日之夕矣,羊牛下括。
君子於役,苟無饑渴?”
築聲悲愴,歌聲也充滿了悲涼,在幽暗的牢房裏回蕩盤旋,穆天玄想起了戴劍,想到那些倒在箭雨下的玄鳥盟士兵,他靜靜坐著,直到築聲停歇。
“天玄,此次去彭城,未知吉凶,不知何時能夠再見,”施孟放下竹尺,從行囊中取出一把木劍,“這把木劍是墨家弟子對練時所用,天玄可否像上次夜宴一樣,再舞一次。”
穆天玄沒有說話,直接接過木劍,站起來,將手銬和腳鐐理了一下,站好,擺出一個起舞姿勢。
“有車鄰鄰,有馬白顛。
未見君子,寺人之令。
阪有漆,隰有栗。
既見君子,並坐鼓瑟。
今者不樂,逝者其耋。”
築聲、歌聲再次響起,這次除了悲愴,還多了一些慷慨激昂,穆天玄緩慢而有力的舞動每一個動作,由於手上有手銬,他雙手握劍,舞姿反而更加剛猛有力。
施孟一邊擊築,一邊唱歌,專注的看著穆天玄舞劍,心境和築聲一樣悲涼。結交的兄弟即將離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寄托在穆天玄身上的理想也似乎遠去了,墨家的未來在何方。
酒性很烈,穆天玄醉倒在地,他臉貼在潮濕的地麵,雙眼迷離。耳邊的築聲依舊,坐在對麵的人影卻漸漸模糊。
“施兄,你還在嗎?”穆天玄不想施孟離開。
對麵沒有回應,但是影子卻在動。
“施兄,施兄,”穆天玄爬起來,用力抓住牢房的木頭欄杆,努力把頭伸出去,想看清對麵的影子,但是怎麼都看不清楚。
轟!腳下的草突然著火了,借著火光,穆天玄終於看清了對麵的人影。
“啊,是你!怎麼是你?”穆天玄大驚,對麵居然是之前夢中的紫衣女子,“施兄呢,施兄去哪裏了?”
“穆公子,我來幫你離開這裏。”紫衣女子嫣然一笑,臉像一朵花。她往穆天玄腳下的火裏扔了一個什麼東西,火一下子竄上來,很快蔓延整個牢房。
“你要做什麼?要燒死我嗎?”穆天玄極為驚恐,他拚命掙紮,但是卻發覺手腳無力,根本動彈不了。他大聲呼叫著。
女子卻一直笑著,看著火迅速吞沒了穆天玄。
穆天玄掙紮著,大喊著,突然發現身體一下子輕鬆了許多,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燕子,他煽動翅膀,飛了起來,飛到了那個小窗口。
“穆公子,出來吧!”紫衣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外麵,她透過窗戶,對穆天玄說。
牢裏已經被火吞沒,穆天玄鑽出窗口,他往下看去,卻發現下麵並不是空桐城,而是一片廣場,在月光照耀下顯得異常冷清,肅穆。廣場盡頭有一個高台,一個紫色的影子正站在高台上,正是那個紫衣女子。女子把手輕輕放在高台上一個圓形石頭上,手掌心慢慢發出一絲柔和的光,光越來越強,將整個石頭包裹。
轟的一聲,廣場上的柱子上燃起熊熊火焰。接著聽到一陣人的沉重腳步聲夾雜著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聲音愈來愈近。
紫衣女子抬頭望了一眼穆天玄,他立即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把他牽了過去,落在高台上。穆天玄看清了從遠處過來的人,他們是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就和上次夢境裏的裝束一樣。他們排著整齊的隊形,步伐一致,走到廣場中央,停了下來。此時空中傳來一聲呼嘯,一大群巨大的木鳶從高台上飛過,在廣場上灑下巨大的影子,每個木鳶下麵都有一名士兵在操控。他們像燕子一般快速下降,悄無聲息的落在廣場上,並迅速列隊。
“我們的玄鳥王回來了~~~”紫衣女子大聲喊道。
“玄鳥王~~玄鳥王~~”廣場上一陣齊呼,呼聲如驚濤拍岸,激起了穆天玄全身的熱血,他張開翅膀,縱身一躍,往月亮的方向飛去。
“穆公子,我們該出發了!”耳邊突然想起一個聲音,穆天玄忽然覺得月光一閃,人就墜入黑暗。
“穆公子,我們該出發去彭城了。”穆天玄睜開眼,發現又是一場夢,宋杉打著火把站在身邊,火光把牢裏照得通亮。
“穆公子,天亮了,車已經備好了,我們出發去彭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