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蘇丹青。(1 / 3)

5,蘇丹青。

紅黑色的軍裝,讓我想起喬伊。

曾經有很多次,我被人類傷害,也因為人類而痛苦,但是即便如此,我依然喜歡人類。如果有人問起原因,我想,是因為喬伊。

喬伊,是第一個給予了我溫暖的人類。她是我在某高中混身份時候的同桌,三年,一直是。我到現在還記得她吃麻辣燙時候的口味,偏重,要加很多辣椒。我也記得她曾經做給我吃的苦瓜糊了蛋也糊了的苦瓜炒蛋,很苦,苦到發甜。

喬伊對我的好,不可明喻。

喬伊會記得我喜歡的飲料,會幫我買我喜歡的CD,會為我畫很多很醜的小人。

我會把房子的鑰匙給她,然後吃她做得很難吃的飯。

那時候我總覺得,隻要有喬伊陪著我,就算就這麼死了,也值得。

但是所謂命運這種東西,總會以一種醜陋的姿態扭曲你的理想。

喬伊死了。

在我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死無全屍。

喬伊死的那天,本是給我過生日。

她準備了一桌子的零食,還有一桌子的禮物。在那堆禮物當中,有一副醜醜的畫。

畫名是“我和我的吸血鬼同桌”。

我詫異。我是沒有告訴她我的身份的,隻說自己很喜歡吸血鬼而已。但是她卻畫了這樣一幅畫給我。

她把我畫得很漂亮。穿著純黑色鑲紅墜的曳地長裙,站在新月眉邊的柔和光暈下,張開嘴笑的時候,唇上壓著兩顆迷人的小虎牙。而在我的肩上就停了一隻嘿嘿怪笑的長了一雙兔子耳朵的大臉蝙蝠。那蝙蝠邪邪的望著我,一臉幸福的表情。

那臉就不用說就必是她的無疑了。

我捧著這幅畫開始放聲大笑,笑得幾乎背過氣去。然後才看見了那畫旁邊提的字。

顱顱,如果你將來真的變成了吸血鬼,那麼就算要變成蝙蝠,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喬伊

我開始收攏了笑,然後凝神,微微動容。

喬伊,你真是個傻孩子。

不過,就為了你的傻,我也要陪你一輩子。我要幫你找一個最好的,絕對可以配得上你的好男人把你嫁了,然後陪著你老一次,死一次,然後再作我自己。

喬伊,你永遠都不知道你有多麼偉大。因為你用你的真誠,溫暖了一隻吸血鬼的心。

後來我就一直等著喬伊,她給我留了字條說去買飲料,但是不知為何過了許久依然未歸。

接著,一隻吸血鬼就從我的客房中走了出來。

那個城市裏的吸血鬼並不多,基本上都是熟人,所以像這樣不經允許就登堂入室的行為我早已習慣,因此並沒有多想。

“啊,你回來了。”那吸血鬼有點驚訝,接著便衝我嘿嘿一笑。“我們剛剛在你家聚餐來的,他們都走了,我出來看你回來沒,順便跟你打聲招呼。房間裏給你留了一份好的,記得趁熱吃。”

我愕了一下,不明白他們跑我家裏聚什麼餐。後來那吸血鬼走了不久,我就發現他忘了幫我關客房的燈。

本來,我打算關了燈就走的,但是當我關了燈轉身的瞬間,突然覺得自己的血液開始漸漸發冷。仿佛有什麼東西從我的骨髓深處爬升出來,慢慢勒緊我的每一寸心髒。

我重新開燈,轉過身,看。

客房的地板上,血肉斑駁。而就在這一堆血紅斑駁的旁邊,一個很破舊的書桌上,放著一顆完好無損的頭。

喬伊的頭。

我在門口站了很久,然後返回身關上燈走回了客廳。

我取出封在紙盒裏的刀叉,開始吃喬伊給我準備的蛋糕。一口一口的吃,大口大口的吃,一點都沒有剩下。

我拆開喬伊買給我的每一個零食的口袋,專心的,一樣一樣的吃完。

然後我把喬伊送給我的畫輕輕的折起收在懷裏,走出了房間。

我叫蝕顱,是吸血鬼第一十三族血騎血統的唯一繼承人。

我從來沒有殺過任何人,甚至於我的食物。我靠著由正當途徑提供的血源生存,從不枉殺任何生靈。

但是從我踏出這個房子的那一刻起,我開始追殺我的同類。

殺。殺死。殺光。

他們竟然吃掉了我的喬伊。

活活地,吃掉了我的喬伊。

那時候,我在喬伊的城裏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屠殺。所有可能參與了那場宴會的吸血鬼,殺。

後來,隻剩下了那隻跟我說了再見的吸血鬼。我追著他,像永不罷休的狼一樣的死死的咬著他的痕跡,追他到天涯海角。

最後,他被我撲倒在了一座大廈的玻璃窗裏麵。

時值午夜,大廈裏漆黑一片,玻璃窗的碎裂和散落仍在繼續,那些晶瑩的碎片反射著我血紅的眼和尖利的牙,也映照出了我死死掐進他脖子裏麵的鮮紅指甲。那隻吸血鬼近乎絕望的被我壓製在身下,在被長時間的恐懼折磨得心力交瘁之後,準備迎來他最後的死亡。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當我邪魅的笑著大張開嘴,準備一口咬斷他喉嚨的時候,一隻不知從何而來的手就突然抓住了我的後脖領,狠狠的把我扔了出去。

我怨恨的低吼,隨即用指甲抓緊了地麵,在即將被甩出大廈的那一刻死命的穩住了身形。

痙攣的四肢貼緊地麵,我的喉嚨裏發出嘶啞的低吼,頭顱也在肩上不自覺的詭異轉動……我像一隻野獸一樣透過血紅的視野,凶惡的斜睨著那個站在我仇人身邊的男人。

也許是因為晦暗的燈光晃花了我的視線,也許是因為鮮血漫過我的雙眼——我看不清那個製止了我的男人的臉,隻隱約看到了那身異常漂亮的紅黑色軍裝,還有那鑲嵌在軍裝領邊和袖口上詭異而高貴的圖騰。

他護在那隻吸血鬼的身側,絕美的長發飄散在肩頭,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然後竟然說。“噢,是你。”

我憤怒,大吼一聲就衝他直撲過去。但他隻隨手一擋,就把我的氣力給硬生生的抵了回來。我不敢置信,但那男人卻隻靠他那隻戴著黑皮手套的右手,就抵擋住了我所有的攻擊。

我覺得受到了侮辱,一次又一次拚命的撲過去,然後他就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