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萼葉盛宴。
原本以為眼前一黑之後會是什麼詭異的場景,沒想到時光轉換,我們就站在了一處芳香四溢的原野上。
隻是這原野上的花都有點奇怪,一片一片的都是些不認識的花朵,最詭異的是這些花雖然全部都結了花苞,但是卻沒開一朵,而且不知為什麼,它們看起來頗有種神聖的味道。看完了花再抬眼,我才看到了那棟古樸的仿古建築,依稀間,仿的是漢朝?
然後,等我把眼前的事物都研究完了,好奇的回頭想要問問司徒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就被眼前的光景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在我的身後,不僅僅有司徒一家,水墨畫,還有殷潛和殷焰祖孫倆,最神奇的是蘇丹青、阮靨和卿堯竟也站在那裏——但這一對就有點曖昧了。
阮靨和蘇丹青的臉上還依稀間有著驚疑的痕跡,但他們卻絲毫沒有意識到眼下正隆重展出的親熱姿勢——阮靨的雙手交纏在蘇丹青的脖子上,而蘇丹青則呈死也不放手的架勢牢牢的把她橫抱在懷裏……哼哼哼,這兩個人,還挺開放的,大庭廣眾之下。
“這、這是怎麼回事?”殷老爺子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隻那棟無比熟悉的仿漢建築讓他的臉色驟然一變。
“以這種方式著請各位前來,實非我願。”司徒狼轉過身,麵對一大堆自己變出來的人。“但是我相信各位都想對於眼下正發生在吸血鬼與吸血鬼獵人之間的事件做一個真正的了解,而我也有責任和義務對大家做個交待,所以,請內談。”
說完,司徒狼就抱著懷中又昏睡過去的小狼,進入了這棟精致的仿漢建築。
阮靨和蘇丹青這對笨蛋未婚夫妻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姿勢有點影響風化,所以立刻像被燙到一樣的分開了。
卿堯就更加疑惑了,隻是當他看到蠍子的時候,不經意地皺了下眉頭。
然後水墨畫就扳過我的頭,拖著我進了建築的內部。
偌大的臥室裏滿是先進的醫療儀器,而儀器的正中央,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看到他臉的一瞬間,全屋子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床上這個遲暮的老人,便是吸血鬼獵人們拿來的DV中的那一個“幕後真凶”。
卿堯怔怔的看著他,一種異樣的感情突然充滿了他的心胸。然後他偏過頭,看見了放在床頭的一張照片。
而我則注意到了坐在床邊,正在削蘋果的護士。她二十歲左右的年紀,頭也不抬,很平靜的樣子。
然而當她冷漠的抬起頭,掃視我們的時候,我看到她的眼睛裏陡然亮起了驚詫的光芒——護士的目光定在了卿堯的臉上,她顯然愣住了,但她的思緒很快就被司徒狼的聲音所打斷。
“簡單來講,這件事的始末,就是一個複仇的故事。”司徒狼很是隨意的坐在旁邊的古式扶椅上,摸著懷中的小狼開口。“床上的人叫沈恒,因為愛人被吸血鬼獵人殺害而意圖報仇,但是遭到了一位吸血鬼獵人摯友的阻攔,最後在極度的憤怒和痛苦之下,他選擇利用這位摯友,花了五十七年的時間,策劃了一場盛大的屠殺——順便說一聲,我是同謀。”
阮靨驚愕的上前一步,蘇丹青則冷著臉,沒有動作。我和水墨畫是最無辜的茫然者,殷潛殷焰祖孫倆似乎知情,但是聽到“利用”兩個字的時候也突然的一愣。
司徒狼在房間裏掃視一圈,然後目光轉向了床邊,正對著拿著一張照片發呆的卿堯。“卿堯,你明白了吧?”
正值年少的吸血鬼混血兒顫著手,手中的照片上,他年輕的母親笑得正開心,而在她的旁邊,一個與他有著一摸一樣臉孔的男人正環抱著她,一臉的寵溺和幸福。那是六十年前的,他的父親和母親。
護士攥緊的手心慢慢鬆開,別過頭,不敢看卿堯的臉。
這時候,卿堯也轉過頭,看床上他蒼老的父親。他跪在他的床邊,握住他糙如枯枝的手——這就是他所尋找的,夢中的父親……一直活在仇恨中的,可憐的人類父親。
“沈恒是人類,但是對於吸血鬼獵人對他戀人——也就是蘇映水所做的事情無法原諒,所以即便是要利用他的摯友,也要對吸血鬼獵人複仇。我應著他的召喚而來,收取報酬成為他的幫凶。而沈恒的願望,是要讓吸血鬼獵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除了殷姓一族,全部消失掉。”司徒狼仿佛講述笑話一般娓娓道來,然後他看著殷潛慘白的臉,笑。“想知道什麼,你問吧。”
“他、他利用了我?”殷潛拄著拐杖的手在顫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自己這麼說的?”
“不,他沒說,但是他這麼做了。”司徒海鷗低聲接過來。“他後來趕你走,不是因為你不幫他複仇,而是因為他的計劃需要這一步,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愧對你,因為他不能原諒,所以必須食言。”
“他的計劃,需要這一步?”殷潛喃喃的重複著,他不能明白司徒海鷗所指。
“其實,你確實如你所說的那樣,是如今這場大屠殺的幫凶。”司徒海鷗揚手,遞給殷潛一個東西。“因為是你,這個東西才能到達吸血鬼獵人聯盟,並讓他們大量繁殖,然後交給每一個吸血鬼獵人隨身攜帶。”
“什麼?”看清司徒海鷗手上東西的瞬間,殷潛猛的一震,他急忙拿起手杖,從手杖上的鈴鐺當中翻出那一枚一模一樣的種子—— “這不可能!”因為實在受不了這種刺激,殷潛大吼出來。“這東西明明是沈恒交給我守護所有殷家血脈的,怎麼可能是這次事件的起因!”
“你殷家血脈在這場屠殺中平安無恙,是因為沈恒沒有讓那些殷家人佩戴的種子發芽,而不是說這個東西是什麼鬼護身符。”司徒狼從司徒海鷗的手中拿過那顆種子。“沈恒是個聰明人,做出這個東西交給你以後,他做了兩層打算:第一,依你的個性,極有可能因為不忍族人喪命自己獨活而把這個東西同時交給所有的吸血鬼獵人防身,如果這樣,那麼這顆瘟疫的種子就能夠均勻的撒到吸血鬼獵人聯盟的每個人身上去,他的目的便得以實現。第二,他同時把這個消息通過可靠的途徑——比如說我,傳播給吸血鬼獵人聯盟中的某人,對他說你獲得了這個繼承人的饋贈,並且是一種特別神秘的保命之物——於是,那些人便會通過各種方法逼你交出這種寶物或者幹脆不經過你而得到這件寶物。而我所知道的是,你在猶豫了半年之後,還是沒有能夠狠下心來拋卻自己的整個族群,雖然沒有直接遞交,但是是你親自指使一個殷姓的吸血鬼獵人將之上交於吸血鬼獵人聯盟國際總部,將這顆‘瘟疫’的種子,撒到了每一個吸血鬼獵人們的心上——雖然說沈恒是個善良的人,但是當善良的人發起火來,也是很可怕的。”
司徒狼任自笑得冰冷,殷潛卻不再爭辯,隻是低下頭,跌跌撞撞的栽到了旁邊的椅子裏。
“爺爺……”殷焰五味雜陳的扶住殷潛,反射性的摸了摸收在口袋中,墜在手機上的護身符。
“那這些種子真正的作用是什麼,它又是怎麼殺死那些吸血鬼獵人的?”我問,急切的想要知道吸血鬼獵人們的死到底和我們的軍事演習有什麼關係。
“蝕顱,種子是不會殺人的,殺死吸血鬼獵人們的凶手,是我們吸血鬼哦。”司徒狼笑得很溫柔,然而話語中卻帶著瘮人的寒意。
“你說什麼?”蘇丹青皺起眉頭,他和水墨畫對視一眼,顯然這兩個吸血鬼正規軍的高階軍官都對此毫不知情。
“我就知道你主動幫忙沒好事。”水墨畫默念了一句,“司徒狼這麼懶的人居然會主動要求擔任軍事演習的‘技術支持’,我就知道這其中肯定有鬼。”
“是啊。”司徒海鷗接過話來。“不過雖然人是吸血鬼殺的沒錯,但就連動手殺人的吸血鬼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此刻屠殺著的人,正是那些惡心的吸血鬼獵人們啊。”
“啥?”我徹底懵了。“這到底是啥意思啊?”
“我從頭說起好了。”司徒狼整了整袖口,換了個姿勢。“五十七年前,當沈恒準備報仇的時候,他研究出了這顆名喚‘萼葉盛宴’的種子。”司徒狼用食指和中指夾起那顆引發了一切災難的綠褐色種子,示意給房間裏所有的人看。“沈恒將佛教教義中最為信奉的荷花、緬梔子、文殊蘭、黃薑花、緬桂花、地湧金蓮、優曇華,以及曼陀羅花統統進行了品種改造,通過嫁接和逆性土壤培養等手段,使它們轉生而成為世界上最毒的八種花草,並讓它們最毒的汁液同時凝聚在花朵的萼葉之上——所謂萼葉,便是指花朵勝放之前,包裹著花苞的葉子,也正是因為所有的花草萼葉充滿劇毒,所以這些花草從誕生之日起,便從來都沒有開過花——因為花朵在綻放之前,便已經被毒死。而花苞被毒死之後,僅剩萼葉,采之,便是世間至毒之物。再經過種種鍛造,便生成了這些惡魔種子。這些種子平日不會生長,若埋於堿土,隻會結出更多的種子。但如果它們一旦接到命令,便會以驚人的速度生長,直到死亡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