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聽聞任時敏說要去園子裏的暖閣中品茶下棋,任瑤期便徑直從遊廊中出來,往通往花園的小徑裏走去。
任家的花園亭台樓閣,水榭飛簷皆是南邊的風格,雖然因為地利的原因,花園裏許多的畏寒的花草不能成活,不過時令花卉也都是每季都有換的。所以園子一年四季都少不了花團錦簇。
園子當中有湖心亭一個,那是夏日乘涼的好去處。不過因為那兒四周種的都是些春夏季的時令花草,秋冬時節的湖心亭入目不是枯荷殘枝就是白茫茫一片,且四麵透風,寒風刺骨,所以秋天一到,任家的主子們便都舍了亭子去了西北角坐落於梅林中的暖閣。
暖閣雖然不大,卻是燒有地龍,且四麵窗戶都是蒙的玻璃紙,能隱隱看見四周的疏影橫斜,精致靜雅。任時敏時常會來這裏作畫。
任瑤期走近暖閣的時候裏麵寂靜無聲,任瑤期卻依舊是腳步不停。
“你們去那邊亭子裏候著吧,我與父親說幾句話就出來。”不遠處的亭子裏,兩個丫鬟正圍著一個碳盆烤火,看樣子應該是分管這暖閣的丫鬟,被裏麵的主子譴了出來。
見這邊來了人,兩個丫鬟起身,其中一個正想要迎過來,喜兒不等她們過來就笑著快步走了過去。雪梨原本想說什麼,看了任瑤期一眼,想了想,還是行了一禮轉身跟著喜兒去了。
任瑤期抬手掀開了暖閣的簾子。
暖閣當中擺著一個矮幾,任益均與一個陌生少年分坐兩端。任時敏打橫坐著,手裏拿著個小茶壺一邊啜飲一邊觀戰。三人不管是對局之人還是觀局之人皆是全神貫注,連有人進來了都沒有察覺。
倒是蹲靠在一旁的任益均的小廝抬頭看了過來,見任瑤期輕輕朝他打手勢,他便又蹲了回去。
這是任瑤期第一次正麵看清楚這位傳說中的韓家少爺。
隻見他外頭毛皮披風已經脫下,身上隻穿了一件袖口與襟口皆繡有蘭草的白色袍子,烏發修眉,鼻梁高挺,嘴唇薄成一抿,微微偏頭思索的表情認真沉寂,從她的角度看去能感覺到他微微垂下的眸子眼尾微揚。
這是一個相貌出眾的男子,且氣質沉穩。
似是察覺到了任瑤期的目光,他抬眸看了過來,狹長的眸子烏黑深沉如冬夜。
任瑤期不動聲色地垂眼,朝著他的方向福了福,然後目不斜視地走到了任時敏身邊。
任時敏這才看見她,不由得麵帶驚愕,卻還是輕輕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先不要出聲,有話等棋局完了再說。觀棋不語,且不可打擾下棋之人的思路,這是任時敏向來遵守的。
任益均皺眉朝她瞪了過來,麵色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快,又很快轉過了頭,不再看她。
任瑤期便靜靜的立在任時敏身後,半點聲氣兒也不出的盯著麵前的棋盤。
任益均與任時敏之所以投緣,是因為兩人愛好相近。除了喜歡吟詩作對,彈琴畫畫之外,還酷愛下棋,且兩人都算的上是個中好手。
可是,盡管如此,這盤棋任益均也是是露了敗勢。
一刻鍾之後,任益均長籲了一口氣,投子認輸。
“我又輸了!”任益均這麼說著,語氣卻是沒有半分不快。然後他轉向任時敏道,“三叔,這家夥當真厲害,我三戰三敗,還是換你上場吧?你一定得殺一殺這家夥的威風!”
韓公子低頭一笑,默不做聲地撿拾棋子兒。
任時敏觀戰了半日,早就犯了棋癮,有些躍躍欲試,他看向任瑤期小聲商量:“瑤瑤,有事情能否等爹爹下完了棋再說?”
任瑤期點了點頭,任時敏便立即高高興興地與任益均換了座位。
戰局再次開始。
任瑤期依舊是默不做聲地看著,存在感級低。因此也沒人覺得她站在這裏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