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不斷地別離與相逢
前陣子,好友來我這抱怨,說她終於離開住了多年的蝸居,搬進了寬敞明亮的大房子,本以為家人都會迫不及待。結果兒子一晚上都坐在他的小桌前偷偷抹眼淚,連家裏的貓都難過得絕食了兩天。
她說先搬走的是廚房用具,自己先前的廚房很小,為了節省空間,灶台上下全是櫃子,每次進去都得抱怨狹窄擁擠。這幾天,她一個人坐在裏麵打包鍋碗油鹽,細細端詳才看出當初的設計真的非常合理。
搬家公司來的時候,兒子一直蹲在飄窗前看風景。好友家正對著小區的花園,一年四季風景各不相同,可惜的是住了那麼多年,誰也沒認真地站在窗台前好好欣賞。臨走時,好友催家人趕緊下樓上車,她兒子這才發現居然有喜鵲在窗外最近的那個枝杈上搭了個窩。
車子緩緩啟動,好友回頭望著自己踏過無數次的台階,開過無數次的鐵門,五味雜陳悲喜交加。昨日種種艱辛都像電影一般閃回,加班到黎明的疲憊,初為人母的焦慮,還有職場上那些騎虎難下進退維穀的窘迫,都在記憶裏複蘇,讓眼前漸漸模糊。
之後,她碎碎念了很久。什麼結婚時婆婆送的板材組合櫃堆在樓下兩三天了,居然都沒人要;臥室裏的那台小電視開機時是有點兒雜音,但也不至於隻能賣30塊錢;失蹤好多年的結婚證居然夾在床板縫裏。那年她剛生完孩子,天天和老公吵架,階級矛盾已經上升到非離不可的地步,沒想到結婚證死活找不到,結果磨磨蹭蹭又對付了幾年,反倒越來越相親相愛了。
我倆都心知肚明地笑了,人生也恰如四季,秋收冬藏否極泰來,任何時候都別鑽牛角尖。揮別了舊屋,擁有的是華麗明亮的新房。離開了家鄉,得到的是遼闊寬廣的江湖。人生本就是一場旅行,路過那麼多陌生的山穀,跨過那麼多陌生的河流,你不該怕別離,因為你一直在與沿途別離。
後來,她說兒子熟悉了新房子,漸漸喜歡上了那個傾斜的新書桌,聽說還有預防近視的功效。貓咪在床下躲了兩天,這幾日開始肆無忌憚地倒在電腦前一邊曬太陽一邊打呼嚕。更巧的是,新家的窗戶邊上也有一個喜鵲窩,小夫妻來來回回地銜枝築巢,整日裏卿卿我我,忙得不亦樂乎。
那些做過的夢、愛過的人、錯過的風景,也許你還沒來得及好好告別。無論是誤打誤撞還是橫衝直撞,時間都會把它們各自歸攏存放,賦予形狀。
人生就是不斷地別離與相逢。同路而行就珍惜緣分,岔路分手就互道珍重。告別親人,但血濃於水的恩情永存;揮別朋友,但促膝長談的默契難忘。
學會在轉身後提取出幾段溫暖彼此的吉光片羽,試著把自己的心在奔波動蕩中放平放穩,每一次別離雖然傷感,但都可能是打開另一個幸福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