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些被殘忍屠殺的婦女兒童,娜塔莎輕聲道:“夏。你沒經曆過,你無法理解我的感受。真的,如果我在那裏,我有一台攝像機,哪怕一部照相機,就能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就像晴晴說的,在這麼繁榮的城市,過這種體麵的生活,讓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負疚感。”
朝夕相處的同事一死一傷,目睹了慘絕人寰的種族屠殺。夏遙能夠理解她的感受,拍了拍她胳膊。說:“娜塔莎,我去過盧旺達難民營,去過加沙,見過很多因戰亂流離失所,營養不良,缺醫少藥的難民,也為他們提供了我力所能及的幫助,並且今後還會繼續提供。但我們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幫不了所有人,而且我們有我們的家庭和我們的生活,也應該為他們想想,你說是不是?”
父母和包括夏遙、章琳在內的許多親朋好友為她驕傲,同時也為她提心吊膽,想到每一次給家打電話時,父親問得第一句話就是安全嗎,娜塔莎搖頭苦笑道:“可能在波黑呆得太久了,我想我需要一段時間調整。”
“這就對了嘛,有時間我陪你去看看心理醫生。”
“看心理醫生就算了,我寧願去教堂。”
一個比一個偉大,一個比一個高尚,聽著她倆的話,想到過去幾年自己所幹的那些爛事,騰溪心理很不是滋味兒,把過完油的蝦往邊上一放,回頭問道:“夏遙,你們基金會還有沒有位置?給我留一個,讓我也學學你們做做善事。”
“歡迎啊!”
夏遙吃吃笑道:“我可以把國內項目交給你,今年有五所希望小學,有一個‘關愛貧困地區兒童健康’的醫療活動,正發愁忙不過來呢。”
騰溪一下子來了興趣,禁不住問:“準備捐多少錢?”
“跟去年一樣,希望小學1000萬,醫療項目2000萬,獎學金和助學金2000萬,一共5000萬。”
“那你老公的基金會呢?”
“他主要在教育上,比如再給國內工科院校捐建十個nb實訓基地,給上不起大學的高中生提供1000萬的助學金,以及有想法的大學生尤其研究生提供研究費用。”
“這麼說你們兩口子加起來,每年要向國內捐一個億?”
夏遙微笑著確認道:“差不多吧,不過具體捐多捐少,還要看公司的經營狀況,因為都是有比例的,不能殺雞取卵。”
正說著,外麵傳來汽車引擎聲。
不用問都知道客人來了,作為女主人,夏遙必須和章程一起出去迎接。
“吳總,許總,新年好。”
吳金華和正在洗車的揚-約瑟夫打了個招呼,旋即遞上紅酒笑道:“章工,章太,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章程把紅酒轉遞給夏遙,一邊跟二人握手,一邊讓開身體道:“太客氣了,二位裏麵請。”
客廳裏空蕩蕩的,許桑成一臉疑惑地問:“章太,翰翰和晴晴呢?”
“都被我大姐接走了,說晴晴和奧古斯特馬上就要去美國,走之前要去她那兒住幾天,不然一走又很長時間見不著。”
吳金華環顧了下四周,好奇地問:“兩個孩子自己去美國,你們真不打算送送?”
章程若無其事地笑道:“說不送就不送,不然還叫什麼鍛煉?”
“你們也真舍得。”
章程輕歎了一口氣,不無自嘲地笑道:“家裏沒外人,跟你們二位說實話,我們是打心眼裏舍不得,為這事夏遙偷偷哭了好幾次,但不能因為舍不得就嬌生慣養吧,想來想去,最終還是要下這個決心。”
吳金華微微點了下頭,感歎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晴晴那麼聰明。那麼懂事。將來肯定有出息。
“出不出息不重要,重要的是過得快樂,能夠自食其力。好啦,不說了她們了,走,去餐廳吃飯。”
晚宴準備的很豐盛,還有三位大美女作陪,開了一瓶紅酒。吃得賓主盡歡。
餐桌上不談工作,也不提這頓飯到底是什麼由頭,吃完之後不能再不問,看著他倆欲言又止的樣子,章程起身笑道:“吳總,許總,年前李總給我帶了一盒茶葉,要不我們上樓一起嚐嚐?”
“不是好茶李總肯定拿不出手,一定要嚐嚐。”
“請。”
走進書房,泡完茶。章程坐到二人對麵不動聲色地問道:“離回歸就剩幾個月了,對於香港的未來。尤其對於特區政府的政製,二位是怎麼看的?”
談起國家大事,這還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吳金華沒急著開口,吹了吹浮在杯子上的茶葉,沉默了大約二十秒鍾,才搖頭歎道:“要是別人問,我隻能說對未來充滿信心。但章工問這個問題,我就實話實說了,前景不容樂觀,搞不好會出大問題。”
他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在香港上的小學、中學和大學,在麻省理工大學電氣工程博士,在美國貝爾實驗室擔任了幾年研發主管後回到香港。又相繼擔任過港燈總工程師、董事、副總經理及香港貿易發展局副總裁和生產力促進局主管副總裁。
同時還兼任過很多為公眾服務的職務,比如香港標準及檢定中心董事、創新科技處——推廣創新及設計督導委員、電子電器業谘詢委員,對香港非常了解。
他能看出潛在的危機,章程並不感到意外,略作沉思了片刻,接著問道:“吳總,你能不能說具體點?”
“好的。”
吳金華與許桑成對視了一眼,直言不諱地說道:“首先,港人治港這個體製本身就有問題。從八十年代初中英談判開始,無論中方還是英方,都嚐試著用殖民地的舊體製於未來的新區之上。換言之,就是去維護一個名為行政主體,實為官僚管治的格局。
可以說現在的香港是有法治,有自由,沒民主,大事小事,幾乎都由港府說了算。而特首雖然實為bj挑選,卻名義上由本地精英組成的推選委員會推選產生,也就不能不照顧本地精英和利益集團的利益,沒有殖民地總督那種超然的權力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