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憤怒(1 / 3)

有不少人都死在這裏,血液順著這有些傾斜的路,在這低窪處形成一泊血色溝壑,要想前往診所,現在已經不能回頭了。

咀嚼人肉的聲音,吞咽內髒的聲音,不滿的咆嘯與尖銳指甲劃過汽車車身,而驚起讓人牙酸的格吱聲,讓周少明的心越來越向黑暗中沉去。

盡量保持自己心跳平和,周少明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抬起前臂,爬上那條血泊之路。

濃重的血腥味就算屏住了呼吸,也讓人難受異常,更不要提還要盡量在血泊中爬行時,那帶起的血不會發出怪異的聲音。

不一會兒,周少明的衣服上便全是血跡,盡可能地不發出一絲聲音,不理會近在咫尺那幾隻破破爛爛血肉模糊的手臂,在這邊仿佛沒有盡頭的路,緩緩前進。

機械地提前左臂,無奈地輕輕放進血泊裏,將身體抬起,向前大約十公分,然後右腿提上,推到著身體緩緩前進。

“當”!精神高度緊張的周少明難免有動作不受控製,左手臂抬起時,鋼管不慎輕輕撞擊到汽車底盤,發出一絲絲金鐵交鳴之聲。

完了!周少明猛然一驚,仿佛那不能接受的死法撲麵而來,那些嗜血的怪物便會潮水般湧來,將自己淹沒。

外麵四個大吃大喝的喪屍那一瞬間便停止了進食的動作,卻讓周少明的心有若沉入海底。

原本有些刺耳的聲音消失了,這個世界恢複平靜,而這種平靜,卻讓人如墜冰窟!

喪屍們豎起了耳朵,仔細地聽著周圍的動靜,醜陋而血肉綻放的鼻子聳動著,仿佛想聞出更多人類的氣味。

站起身來,喪屍們茫然無助地瞎轉著,嘴裏伊呀伊呀地無意識地發出嘶吼,四處尋找著永遠不能滿足的血肉。

路邊的一輛車裏,突兀地跳出隻白色的波斯貓兒,驚恐地望著那幾隻瞪圓了眼睛,望向自己的喪屍,三蹦兩跳地便撒腿狂奔起來。

興奮地揮舞著手臂,四隻喪屍瘋狂地向那隻貓兒追去。

屏住的呼吸讓頭腦漸漸有些暈眩,周少明知道,現在不是遲疑的時候,重重地吐出口氣,奮力向診所爬去。

身後,帶出條漸漸幹涸的血色之路。

來到診所門前,周少明小心翼翼地靠著窗戶邊,透過那有些灰塵的玻璃向內望去,診所裏一片狼藉,卻是空無一人。

周圍已經沒有喪屍,可越是死寂的空間,仿佛就潛伏著更多危險的未知,那不安份的心靈便越是急促地跳動著,周少明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努力讓自己平靜。

將鋼管撤下,在衣服上撕了條滿是血跡的布,右手握得緊緊,然後學著古惑仔前去火並般,一層層地將鋼管牢牢地綁在右手中。

淺淺地吸了口氣,周少明回頭望了望,確定自己非常安全,便左手搭上那青銅色的門把手,緩緩用力。

“吱。。。吱。。。。呀!”這木門在死寂中卻執拗地發出讓人魂飛魄散的聲音!

周少明頭皮發炸,緊張地望了望門內,卻什麼都不存在。

沒有喪屍,沒有人類。

呼,自己嚇自己,周少明自嘲了一句,閃身進房,將門再度關上。

電力係統依然忠實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電燈亮著,將房內的一切真實地展示在周少明的麵前,雖然幾天之後它們便會失去作用。

滿目瘡痍,這個診所仿佛被喪屍洗劫了一般,到處都是破損的坐椅和床鋪,不少醫療用品和摔碎的藥品被隨意地扔在地上。

沒有停留,周少明直奔藥房而去,高燒所需要的抗生素一定會在那裏。

這間,不是,那間,也不是!這座不大的小診所一樓竟然沒有藥房的存在。

周少明抬眼望去,那是通向二樓的樓梯,上麵沒有開燈,黑暗中仿佛隱藏著什麼,在窺視自己。

不敢開燈,周少明害怕強烈的光芒會引來大批喪屍,他找到一隻手電筒,拿著它,踏上前往二樓的台階。

燈光照亮麵前的這間房,這已經是二樓的最後一個房間了,也不知道這裏是不是存放藥品的地方。

慢慢把門打開,周少明剛想探頭望去,隻聽”吼!”地一聲,一隻喪屍仿佛早就準備好了一般,猛地撞開門,飛撲過來!

縱然周少明的反應是正常人的三倍,此刻略略放鬆的他也是促不及防,那張滿是尖銳交錯的牙滴著膠水般粘稠而惡臭的口水,瘋狗般向自己咬來!

猛然屈膝一撞,周少明總算意識到危險降臨,重重的膝撞讓那喪屍倒飛了回去,而自己也因為反衝之力撞在牆壁之上,後腦勺與堅硬的牆壁接觸,頓時便眼前一片金星閃爍不停。

摸了摸後腦上大大的包,周少明惱羞成怒:”fuck!老子殺了你!”

沒等周少明從地上爬起來站定,那喪屍風一般又撲了過來。

“滾開!”周少明再不會上當,重重的一拳轟在那家夥的胸前,他可不想輕易了結這嚇了自己一大跳的喪屍,起碼也要慢慢折磨死它才行!

重拳轟出,直將那倒黴的家夥打翻在地,周少明卻覺入手異常柔軟,心下有些詫異。

手電筒光術直射,周少明這才發現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的喪屍竟然是個身材不錯,穿著有些破損,卻性感依然護士服的女喪屍!

前胸那白花花的胸脯有一大半都露在外麵,卻滿是詭異而嚇人的青色血絲,滿是血漬的護士服隨著身體擺動著,滿頭淩亂的金發沾滿了液體,濕答答地貼在額前,伸出渴望血肉的手臂,那女喪屍整個前胸的骨頭都被打斷,依然不肯低頭,咧開嘴慢騰騰地爬了起來,

看了看她胸前吊著的吊牌,上麵寫著”愛蓮娜”,周少明搖了搖頭,然後鋼管毒龍般直出!

抽出鋼管,任由泊泊而出的汙血從被洞穿的眼眸中流淌,不再理會這失去最後生命的喪屍,周少明快步走進這二樓的最後一間房。

果然,是藥房!

周少明飛快地撿起藥,找了個背包將它們裝起,自己還要盡快返回超市,可沒什麼時間可以浪費了。

心中忽然升騰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周少明霍然轉身,手中鋼管閃電般刺出!

“我是人,我我我,我是人!”驚恐地望著距離自己眼珠還不到一厘米的鋼管,那個聽到打鬥聲,偷偷從三樓下來的男人抖的如同篩糠一般,結結巴巴地連話都說不清楚。

周少明皺著眉,望向麵前這三十來歲的男人,那家夥緊張萬分地靠著牆,躲閃著自己的鋼管,神色慌張到仿佛想擠進牆裏去一般。

“你是誰?”周少明收回鋼管問道。麵前的這人應該不是喪屍,而是幸存的人類。

“我,我叫阿爾斯,是這的醫生,這診所是我開的。”阿爾斯擦了擦額前的冷汗,扶了扶歪歪斜斜吊在鼻梁上,缺了一條腿兒的小圓眼鏡。

“我有個朋友,她發高燒,我拿了些藥,不知道合不合適。”周少明想了想,忽然把背包扔給他。

狼狽地接過背包,這裏全是他的財產,但此時他根本不能拒絕周少明的強取豪奪。

“如果是普通高燒,這些藥都夠了,隻怕是別的病引起的並發症。”扶了扶眼鏡,阿爾斯抬起頭說道。

“應該是普通的高燒吧,她是被外麵的喪屍嚇得。”周少明想起膽小的米拉,忍不住嘴角上掛上些笑意。

“哦,她可真膽小,不不不,沒人敢麵對外麵那些喪屍。。。。。。”阿爾斯可能隻是想順著周少明的話說下去,但很快想到自己也是那種被喪屍嚇破了膽的人,又把話咽了下去。

“謝謝!”周少明點了點頭,拿過背包,轉身便想離開。

“先生,請等等!”阿爾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流下淚來,痛苦的他抓著自己的頭發,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了?”周少明有些奇怪,急於離去的他還是耐下性子問道。

“沒,沒什麼,我隻想請您幫個忙,我猜測您的藏身之所應該比較安全吧,我有個女兒,能不能幫我把我的女兒帶到安全的地方?”痛哭的阿爾斯強忍著心中的痛苦,結結巴巴地哀求周少明幫忙。

“我知道您可能帶一個人過去便很難了,所以隻求你把我的女兒帶走,她才六歲,隻要她活著,我死了也能閉上眼!”阿爾斯默默地流著淚,緊張地望向周少明,生怕從他嘴裏聽到自己無法接受的答案。

“爸爸。。。。。。”三樓樓梯的拐角處,忽然探出個小小的腦袋,同樣戴著付圓圓的小眼鏡。

這小女孩可真像哈利波特中,兒童時期的赫敏!

“寶貝,走吧,跟這位叔叔走,他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好好活著,我的寶貝!”

阿爾斯不舍地將女兒抱在懷裏,對她栗色的頭發親了又親,然後把她的小手交到周少明手裏。

“不,我不要離開你!爸爸,我要和你在一起!”

父女緊緊擁抱在一起,不忍分離地哭泣著,小女孩應該是很聽父親的話,連哭都不敢大聲。

“別哭了,我們一起走吧!”也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周少明的心扉,他不僅同意帶小女孩離開,甚至決定冒險帶阿爾斯一起離開。

阿爾斯感激地望著周少明,然後把女兒抱在了懷裏,亦步亦驅地跟在他身旁。

經過那具女喪屍身體時,阿爾斯捂住了女兒的眼,淚水又無聲地落下,周少明心中一動,詢望的眼神望去,阿爾斯頓時明白了過來,哽咽地說道:”我的妻子,愛蓮娜。”

回想那女喪屍胸前的吊牌,再看了看痛苦的阿爾斯,以及他懷裏聽到媽媽名字,左顧右盼的女兒,周少明心中泛起一陣內疚之情。

雖然她隻是個喪屍,但自己還是殺了這女孩的媽媽。周少明有些不敢看女孩清澈見底的眼眸,隻是低著頭,帶著兩人快速離開這裏。

路燈都亮了,卻隻是悲泣地照耀這個失去生氣的城市,周少明帶著阿爾斯父女沿著街道邊,小心翼翼地前進著。

整個城市都籠罩在末日的氣息之中,明亮的月光照在這條柏油馬路的血泊之上,泛著妖異的紅。

奇怪的是,整整走了幾百米,看不到一隻喪屍,那種空無一人的死寂,淺淺地爬上心頭,細細地纏繞不放,讓人窒息。

有些不對勁!

周少明謹慎地觀察著四周,示意阿爾斯躲在自己身後,黑暗與光明的交界就在自己的腳邊,幾個破破爛爛的塑料袋被夜風吹起,有若把握不住自己命運的人類一般,掙紮著飛向晚空,瞬間不知去向。

“叔叔,在那邊。。。。。。”細細的女孩聲輕輕傳來,是阿爾斯的女兒在說話。

轉過去頭,周少明瞳孔急速收縮至針芒狀,那邊,是一隻喪屍!

不同於其它喪屍,這是隻一看就知道產生變異的喪屍!

足足二百五十公分的身高,渾身是爆炸性隆起的肌肉,硬化的仿佛鎧甲一般,右手還算正常,可左手根本沒有手掌,直接從手臂處分裂成三隻長長的指節,尖銳鋒利到讓人倒吸一口冷氣。

滿頭的血管如蚯蚓般鼓起,無數靜脈血管密布全身,更不用提那家夥身體右胸前,突兀鼓起,裝滿了血液的巨大心髒如同透明熱水袋般地暴露於外,恐怖到令人咋舌!

暴君t-002?來之前,便把遊戲玩了個遍的周少明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詞。

它氣勢洶洶地站在街頭,陰鷲的眼眸隻是牢牢地盯著周少明,突然握緊了拳頭,衝著天空中的明月便是一聲響徹四方的咆哮!

巨大的聲浪襲來,小女孩驚恐地捂住了耳朵,周少明示意阿爾斯躲開一旁,手中的鋼管緩緩舉起。

這家夥擺明是衝著自己來的,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打敗它!

可能是不滿周少明挑釁般地舉起武器,壓抑許久的怒火終於爆發,暴君t-002猛然張開滿嘴剃刀般鋒利的牙,狂嚎著,如同失控脫軌的列車,帶著無法抵抗的衝擊感,轟然而來!

將擋在麵前的汽車一巴掌掀飛,周少明頭皮發麻地望著那輛車無助地飛出幾米遠,與街邊另一輛汽車相撞,鋼鐵扭曲著爆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淒慘地擠在一起。

好家夥,這麼強大的力量!

周少明知道不能力敵,隻能奮起腳步,開始,跑!

跑,跑!

再快點,快一點!那巨大力量帶起的風,仿佛就在腦後不足幾公分的距離!

天空忽然下起雨來,從一絲絲點點,到連結成線,再到大雨傾盆!

阿爾斯抱著女兒,縮在街頭的櫥窗下,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哆哆嗦嗦,不知所措地望著那為了生存,而在鋪天蓋地的雨幕下,瘋狂奔跑的男人。

周少明的身體素質是正常人的三倍,暴君雖然被t病毒強化,但強化的方向是力量,速度並不是它的強項,所以它隻能惱怒異常地揮舞著肢體,勉勉強強地跟在他的身後,妄圖要將眼前這不知疲倦,亡命狂奔的家夥撕成兩半!

腳步如風,帶起街道上紛飛的雨滴,這不能停止的生死時速!

將路燈帶倒,讓那脆弱的燈泡破碎成一地晶瑩,腳下輕點,彈身而起,踏上擋在麵前的廢棄車輛,再重重一點,也不管那鋼鐵瞬間扭曲下陷,飛撲十數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