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不知雖然是個瞎子,但此刻我就覺得自己是被盯上的獵物一樣。
他臉上似乎帶著一抹笑容,但在搖曳的光線下,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你就是那位攪和出不少事情的屍女。”張不知緩緩地伸出一隻手,朝我招了招,“過來。”
我看了大伯一眼,見他臉上帶著疑惑和不安。
我再看看張不知,隻是一個身材單薄的瞎子,他應該不會對我做什麼。
我衝大伯和文莎笑了笑,然後繞過長桌,朝著張不知的方向走去。
在距離他還有兩三米的位置我才停下來,但張不知竟然說:“近一點。”
我朝他繼續走了兩步,把我們之間的距離減少到了隻剩下一米多了。
“再近一點。”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一下,剛才給他喂飯的女人就立刻站了起來,不發出任何聲音,腳下抹油似的滑到了他背後,微微低頭站著。
我隻好繼續向他靠近,就在我已經碰到了喂飯女人剛才坐的椅子時,張不知讓我坐下。
我覺得非常怪異,坐下的時候,雙手拘謹地放在腿上,身體盡量撇向另一邊,離他遠遠的。
張不知麵向我,在這麼近的距離中,我能更清楚地看清他的兩隻眼睛——更準確地說,是兩個空洞洞的眼眶。
這讓我想到了自己在忘川河底看到的那些頭骨,也隻剩下一對眼眶而已。
張不知這幅模樣,看起來既怪異,又有點可怕。
但更怪異的是,他兩隻黑洞一樣的眼眶,像是兩口深井,吸引人盯著它們看。
“孟小姐,難道你以前沒見過瞎子嗎?”
聽到張不知這樣說,我才離開移開視線,但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往哪裏看,隻好轉頭看向桌子上的幾盤菜。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條清蒸魚。
它橫躺在盤子裏,魚身完整,魚眼睛卻被挖了出來,放在盤子裏的一把調羹上。
白色的調羹上,放著一顆黑白分明的魚眼珠子。
本來很正常的一幕,但是此刻在我看來,就顯得有些詭異和惡心了。
“孟小姐,你們為了自己的事情,打擾到我用餐,我這一餐到現在還沒有吃完。”
他微微張開嘴,看樣子像等著投喂。
我手足無措地看看他身邊的兩個女人,她們全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
“你這個瞎子,沒人伺候你吃飯了嗎?憑什麼使喚別人?”
文莎這個暴脾氣已經開罵了,好像我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就連大伯也說:“張先生,我們來找你幫忙沒錯,你提供消息,我們付賬,銀貨兩訖,您沒必要這麼開我們的玩笑。”
張不知沒理會大伯和文莎,維持那副模樣麵對著我。
隻要在心裏默念兩遍“人間有真情,人間有大愛,關愛殘疾人,我當仁不讓”,我根本不會有一絲絲受辱的感覺。
隻是這氣氛太過於怪異了,張不知明明自己的人可以用,非要使喚我,這就讓人想不明白了。
但想不明白也不沒關係,我是來打聽浮舟島的位置,別說是喂兩口飯,他哪怕是支使我去洗衣服,我隻會問他是手洗還是用洗衣機,放洗衣粉還是倒洗衣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