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又點點頭,腦子已經漿糊了。他脫下外衣披在我身上,緊了緊領口,柔聲說:“還冷麼?”我搖搖頭,已經被他的輕聲細語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摟著我的肩膀,走進渡船找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
我被他用力地摟在懷裏,心噗嗵噗嗵地跳著,忽然就隻想這樣靠著他,偎在他懷裏。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被男人這樣抱過了,我全身火辣辣的燒著。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他結實的臂膀,比天空還寬闊的胸膛。
“怎麼會這樣的?”我輕聲問:“怎麼會這麼突然的?”
“其實也不突然,我一開始就知道爸爸不同意我搞這個項目。”他用那件衣服緊緊地裹住我,歎了口氣。溫熱的氣息撲在我的頭發上,癢癢的。“所以我一開始就瞞著他,包括人員調配及資金挪動,我一直十分小心不讓他知道,誰知道還是……”
“那他怎麼知道的呢?”我問出口,頓時覺得自己奇傻無比。
那個人可是他們的老爸,生了個這麼能耐的兒子,老爸還不是老奸巨猾中的老奸巨滑。鄭凱文低頭看我,忽然笑了笑,說:“如果我說是因為你,你會不會自責?”
“我?”我猛然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望著他:“你說是因為我?”
“昨天凱奇是不是去你家了?”
我被他問的猛然一怔,無言以對。
他的語氣中沒有半點責問的意思,繼續說:“凱奇是我舅舅的人。舅舅一向很反對我搞這個項目,他知道爸爸也很不讚同我的這個計劃,所以他就把這個消息透露給爸爸,借他的手來阻止我。”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無法相信那個笑起來像高中生一樣天真的大男孩,竟然會做這種無間道的事情。
他利用我!
怒火中燒,我腦門子轟得一下,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到頭頂了。
“你是說,昨天晚上鄭凱奇到我家裏去,是為了找這個項目的資料?”
“我不確定,但也許是的。”他說:“昨天下午的時候,爸爸突然打電話來,試探我關於三號地的項目計劃的事情。我沒有說。跟著我就被爸爸叫去辦公室問了這件事情,那天晚上我本來就想告訴你的,但是想想也許會有轉圜的餘地。可是沒想到,我看到凱奇去了你家……”
“你看到了?”我驚訝萬分。
怎麼也沒想到昨天看似普通的一個偶然,竟然是這樣錯綜複雜的精心布局。
“看到了。”他淡淡說:“看到他跟你進去,看到你們關燈。”
“我們……”
天大的誤會。
可是我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百口莫辯。怎麼說得清楚呢?
“我知道你沒有把消息透露給他,但是凱奇不是笨蛋,他想要弄到手的東西,怎麼會弄不到。”鄭凱文安慰我說:“舅舅更是早有預謀,即使沒有昨天的事情,他們今天也還是會來找我,阻止我參加投標。所以,不是你的錯。”
我背過臉去,心中燃燒的怒意像是煉鋼爐的火把我的心都燒得硬了起來。
好你個鄭凱奇!
裝的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竟然把我當猴耍。你利用我算計我也就算了,那個是你親哥哥啊,你居然也擺他一道。
我越想越氣,突然忍不住委屈地要哭出來。鄭凱文伸手摟住我,我靠在他肩頭,聽見他輕聲地說:“別想了,我會處理好的。”那聲音是那麼輕膩,那麼溫柔,我突然感到一陣疲憊襲來,無限眷戀地睡去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了學校門口那棵繁茂的櫻花樹。
那時候我和江洋常常在那顆櫻花樹下約會。
春天的時候,風吹樹影,櫻花片片飄落。
他輕輕吻著我的唇。
然後他突然取出一個非常難看的陶瓷杯,對我說:“生日禮物,不許丟掉。”我當時並不知道那是他花了兩個晚上在陶藝教室裏搞出來的“傑作”,隻是覺得那個可憐的杯子簡直像個畸形兒。
我哈哈大笑道:“你也知道難看啊,也知道我會丟掉啊。”但是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後來,我雖然很嫌棄但是仍然一直很愉快地堅持用著那個杯子,直到有一天,在辦公室裏我不小心把它打碎了。後來,我漸漸明白,原來有些東西,你隻可能曾經擁有,無法天長地久。
言曉楠說過,錢這種東西來得容易就去得快,愛情也一樣。我從實踐中證實了她的理論,唉,我總是以身試法。所以現在我對於每一樣來到我身邊的東西都小心翼翼,比如工作、比如朋友,以及遲遲未來的愛情。
我生怕他們來得太快太輕易,就會像江洋一樣突然地從我身邊消失了。
但是現在,工作,生活還有鄭凱文都要離開我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