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把他的車開了過來,將鑰匙交到他手上,他向那司機說:“我自己開車就行了,你們先回去吧。”我搖頭說:“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你一個女孩子,又這樣精神恍惚的,開車太不安全了。這時候正好下班時間,打車也很不方便,還是我送你。”他開門讓我上車,我仍然沒有動,他笑了笑說:“別忘了,我和言曉楠也算是朋友,她有事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車子很快開出了陸家嘴。這時候天已經黑得七七八八,夜風陣陣吹亂了我的長發,仿佛把我身體裏最後一絲溫度都吹散了。我感到非常的冷,可是手上卻是一陣溫暖。鄭凱文伸出手來,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回眸望著他,那麼熟悉的笑容,讓我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下。他依然看著前方路口的信號燈,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冷靜:“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仿佛每一次我脆弱無助的時候他都是這樣默默陪在我身邊。
忽然間,從心底湧出許多許多的感動,我低聲說:“謝謝你……”
我不知道凱文有沒有聽到我的那句話,因為我也沒有聽到他對我說了什麼,我隻是看到他動了一下嘴唇,表情是那樣驚訝和恐慌。爾後巨大的聲音淹沒了我們的聲音,強烈的顛簸令我失去了方向感。
與我的聲音同步的,是一聲巨大的響聲和天翻地覆的顛簸。
我恍惚看到一輛車子亮著巨大的車燈,像是一隻怪獸張開了血盆大口從側麵截斷了我們的車子來……我的世界在一片炫白的燈光中陷入了黑暗,猛烈的撞擊令我的身體失去了平衡,疼痛千瘡百孔地撕裂我的身體。
“痛……”
我的意識拚命地呼喊,但是並沒有能夠止住那疼痛,我恨不能扯碎自己的身體,但是還是不能減輕那疼痛。我流下了眼淚,我說:“江洋,救救我,我很痛,很痛……”然而那陣陣徹骨的疼痛並沒有因此消散,反而終於讓我清醒過來。
迷離間,我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
是江洋嗎……我看不清楚,我抬起手試探著卻被他握住了,於是我說:“江洋,我疼。”
那個人向我點了點頭,我感到有顆滾燙的東西砸在我的手上,然後我看清了那個臉孔,不是江洋,是鄭凱文。我的腦門子像是被人用力地彈了一下,一下子激靈到脊椎骨。昏迷前的種種曆曆在目,我倏地握緊了他的手說:“凱文,我這是怎麼回事?我死了嗎?”
“沒有,洛心,我們都沒死。”鄭凱文雙手握住我的手。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疼?”
我抬起手,循著那疼痛觸摸到了自己的小腹。猶如驚雷滾過頭頂,我不能相信,我根本不相信!我的身體沒有一絲力氣,但是那疼痛是巨大的,簡直像是一根巨型的鐵錐,正從我的頭頂一點點地錐入我的心髒。
“是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我忽然坐起來,一把抓住了鄭凱文的領口。但是我甚至都沒有力氣抬起身子,砰地摔回到了病床上。我全身都在發抖,急切地望著他:“告訴我,他怎麼了?”
鄭凱文沒有說話,隻是非常悲傷地望著我。
“你告訴我……我的孩子怎麼了?”
我抓著他的胳膊,拚命地要坐起身來。他扶著我的雙肩,把我按在床上,我連一絲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但是我的淚水掙紮著流出來,他的眼淚也落下來,落在我的麵頰上。我看到他的身上都是血跡。
他說:“洛心,別激動,醫生說你不能太激動……”
他望著我,我怎麼覺得那眼神那麼陌生,那麼模糊,那麼不真切。但是卻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一刀刀的插進我的身體裏。那是絕望的眼神,正如那一天我離開警局時看到的鄭凱文。
“沒了?沒了嗎……你騙我,不可能的,它才隻有七周啊,我才剛剛知道它的存在,才剛剛隻有七周。他怎麼就會死了呢……”我忽然掙紮著抓住他,拚了命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