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尾聲 6 等他+7 靜止
6 等他
七個月後。
這一年的十一月,西塘居然下了第一場雪。薄薄的一層,輕輕的雪片飛舞在西塘的鄉水裏。這一陣子,江靜歌都睡不好,每天都失眠睜著眼睛到天明,她就爬起來坐在外麵的院子裏,不知不覺就十一月了,空氣裏都是凜冽的香味,幾顆星星閃閃爍爍地掛在澄澈的夜空裏。江靜笙和薛青陽為靜歌的失眠可是想盡了辦法,但都沒有什麼改善。
江宅和杜宅現在改成了客棧,江宅是江靜笙經營的,杜宅是杜顯揚和江靜歌在經營,生意好像還不錯。這幾年中國的旅遊業發展得很好。
三個月前,江靜笙突然回了西塘,說現在公司全權交給薛青陽在打理,他自己想在西塘開家小店。
於是他把江家改成了客棧,生意還不錯。
這天她去了江宅,替江靜笙招呼客人,坐在門口的搖椅上,有幾個來這裏旅遊的小姑娘纏著她講西塘的典故,江靜笙給她拿了個暖壺,讓她抱著,又問她冷不冷,要不要進去。
江靜歌搖搖頭:“不冷。”說罷便伸出手去,輕輕接了一朵雪花。
那麼輕,那麼涼,那麼好看。
那群姑娘散了後,她把用完的煤塊提著倒到院子裏的竹筐裏,正要回房的時候,就看見門口站著一個肩上披雪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
那個男人嘴上揚起一絲微笑:“靜歌,你還好嗎?”
她怔怔地站在那裏,雪花落了一肩,手裏的東西啪地掉在地上。
江靜笙走出來的時候,愣了愣,有些吃驚:“沈先生。”
“靜笙。”沈童微微一笑,再次看了一眼江靜歌。
江靜歌端茶到客廳,沈童坐在那裏,江靜笙不知道去哪兒了。她把茶端過去,沈童忙站起來接過她手裏的茶:“小心點。”
她笑了笑;“沒關係的。”
“孩子多久出生?”
她笑了一下:“現在八個月了。”
沈童點點頭,眼眶居然有些泛紅,然後他別過臉去。江靜歌靜靜地坐在那裏,等他的情緒恢複。
良久,沈童才重新回過頭:“我今天來,是寫意讓我帶一樣東西給你。”
說罷便從旁邊的行李袋裏拿出一樣東西,那是一個戒指盒。
沈童緩緩地在她麵前打開那個淺白的絨絲盒。
一枚女式戒指靜靜地躺在盒子裏,泛出溫暖的、潔白的光芒,而中間刻了兩個字,經年。
她沒接,直直地望著沈童:“為什麼他不親自來?”
沈童低著頭:“他說總有一天會來的。”
“是嗎?”江靜歌伸手接過他手裏的東西,笑,“我相信他。”
沈童想說什麼,但是看著江靜歌釋然的笑容,先前準備的話反而都堵在喉嚨裏。
沈童隻逗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送沈童離開時,她什麼也沒說,站在小巷口對沈童揮揮手。
沈童在打開車門的時候,轉過身說:“寶洛的新書快出來了,來年春天簽售會在西塘的中學。”
“我到時候一定去。”那時候寶寶也應該出生了吧。
沈童點點頭,突然說:“謝謝你。靜歌。”
江靜歌怔了一下,沈童已經上了車,車子沒一會兒就開走了。
她能記得的,都是一些快樂的、並不悲傷的事情。她記得自己仍然在等他,她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她就等到什麼時候,她知道,她現在肚子裏的孩子,是這個世界上他留給她最珍貴的禮物。
7 靜止
晚上的時候,江靜歌戴上了那枚戒指,淺淺的光戴在修長漂亮的手指上,泛過一抹光亮,像流星滑過時的美麗。她靜靜地坐在房間裏,時間像此刻靜止不前。
遠處飄來了優美的歌聲,像是唱盡了他的十年,她的十年。
一曲唱完,這二十三年來的悲傷,終於要落幕。
那一晚,是江靜歌睡得最安穩的時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隻知道那是自己睡得最長久的一覺。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她和黎寫意站在西塘的水上小橋,她看得清他的臉,溫柔而俊美,他握著她的手,溫柔地注視著她。那麼長的時間來,她都不敢叫出他的名字。
然而這一次,她終於叫出了他的名字。
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