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偷歡 1.
陳夙願開著車一路跟著救護車來到醫院,醫生將白楚昊送進急救室,不大一會兒就出來告訴阮惜,白楚昊隻是後腦受到重創短暫昏迷,暫時沒有大礙,休息一陣子應該就能醒過來了,但是還需要留院觀察幾天。
阮惜謝過醫生。護士將白楚昊轉去了普通病房,阮惜一路跟著,然後又跑上跑下地辦理住院手續,一直忙活到半夜。
整個過程中,陳夙願一直坐在醫院走廊的長凳上,看著阮惜跑來跑去,也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不過也是,人是他打傷的,現在上前假惺惺地幫忙隻會招人煩。
好不容易將一切搞定,阮惜才退到病房門口,坐在長凳上長長歎了一口氣,想著自己還真是個掃把星,先是容肆為了她挨了一板磚,差點破了相,接著就是白楚昊。似乎對她好的人都沒什麼好結果,反倒是對她不好的人,個個過得逍遙自在。
她想到這裏,側頭看了眼坐在長凳那一頭的陳夙願。
陳夙願也正在看她,見她回頭,突然笑了一下,問:“如果是我被打了住進醫院,你也會這麼忙前忙後地照顧我嗎?”
阮惜還在氣他莫名其妙打了白楚昊,當然沒好氣:“那你先被打了再說。”
快天亮的時候,白楚昊醒了過來,隻覺得後腦一陣尖銳的疼痛,他被突如其來的疼痛弄得莫名其妙,下意識伸手去摸後腦,摸到那裏厚厚的紗布,心裏更加疑惑,有些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接著阮惜就衝了過來,一臉的欣喜。
“你醒了?頭暈不暈?傷口疼不疼?還有哪裏不舒服?”
“我的傷口是怎麼回事?”白楚昊這才發現自己是在醫院裏,斷掉的記憶也在看到阮惜的一瞬間有些恢複。他想起來他正在跟阮惜接吻,那是從未有過的美妙體驗,接著就陷入長長的夢境中。夢中他將被自己吻得意亂情迷的阮惜抱上樓,可是那樓梯變得很長,他抱著她走了很久都沒有走到阮惜住的四樓。阮惜嫌她走得太慢,要下來自己走,他剛把她放下,就橫空跑出來一個男人,一臉憤怒地將他推下了樓。
這是個無厘頭又真實的夢,他大學的時候選修過心理學,能簡單地為自己的夢做分析,分析的結果是,他對自己的這段感情充滿了惶恐不安,甚至不自信。
“傷口……是被打的……”阮惜支支吾吾,她清楚地知道真相,也痛恨陳夙願的土匪行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自己竟然還會下意識地袒護他。就如同以前住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時刻袒護自己,仿佛互相袒護這個習慣已經刻入了他們的骨髓之中。
“被打?”白楚昊艱難地抬頭,看到阮惜臉上的遲疑,隱約猜到了幾分,可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誰打的?”
“我沒看清楚。”阮惜將頭偏到一邊,不敢看白楚昊的眼睛。
“是我打的,你別為難她了,她其實一點也不擅長撒謊。”
病房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推開了,陳夙願靠在門上,表情看起來很疲憊,然後走過去遞給白楚昊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告我,該賠償的我都會賠償。”
白楚昊見過陳夙願幾次,但並不知道他與阮惜的關係,甚至阮惜的過去他也並不是那麼了解。他以為愛一個人就是要愛她的現在,她的過去如何,跟自己並沒有什麼關係。直到這一刻,他才突然間有了這樣的體會:他不在乎她的過去,可是,隻要他還愛她,她的過去就不會放過他,會時刻跑出來騷擾他,讓他無法專心去愛,甚至像現在一樣莫名其妙地躺在醫院裏,或者更糟。
他沒接陳夙願的名片,隻是瞥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道:“是個律師。”他說著慢慢起身環視了下四周,然後拔掉了自己手上的針頭,抓起還剩了大半瓶鹽水的玻璃點滴瓶猛地朝陳夙願砸去,不偏不倚正砸在陳夙願的頭上,頓時血流如注。
玻璃瓶碎了一地,發出巨大的嘩啦聲。陳夙願隻覺得頭上臉上一陣尖銳的疼痛,溫熱的液體流了一臉,他捂著頭幾乎站立不穩。
“啊——你幹什麼?”阮惜嚇了一跳,衝過來扶住陳夙願,又大聲地朝門外喊,“來人啊,醫生,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