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裏。”莫顏轉動椅子,抬手指向內診療室的文件櫃頂端。
穆青徑直走過去,抬手便夠到頂端的文件盒,輕鬆地抽出紙盒抱到莫顏麵前的辦公桌上,稀裏嘩啦一倒,隨機抽出一本藍色文件簿,指尖隨目光在每一行文字間快速掃描。
“你們要找的那隻冉遺到底犯了什麼事?”莫顏也抽出一本來隨手翻查。
“十年前,太古山曾經發生過一次山石塌方事件,你知道麼?”阿徹如一隻普通犬類動物那樣四肢著地的趴在地上,一隻前爪撐住腦袋,另一隻前爪則一頁頁地翻查資料。
莫顏搖頭,十年前她應該還在加利福尼亞的某間學校讀著英文原版的《進化論》。
“其實不完全是意外,那次案件造成七人當場死亡,十四人下落不明。組織認為,最大的嫌疑犯就是那隻冉遺。”
“冉遺?”莫顏小小地唏噓一聲,合起手中的文件簿。阿徹也徒勞無功地翻查完畢,隨手扔飛碟一樣將那本文件的扔到一旁,又撿起另一本開始翻查。
“雖然那些愚蠢的警察將這個案子定成意外,但那些老家夥們認為那隻冉遺必須要對這個案子負責。十年來我們一直沒有停止調查,可是都沒什麼進展,直到前兩天組織接到消息說是那家夥在這裏出現。由於地區人手不夠,就把我們調過來了。”
“可是,”莫顏將文件夾抵著下巴,困惑道:“可是,冉遺再大也隻不過是一條魚而已。而且,是一種可以驅吉避凶的魚。”
穆青倏地從文件上抬起目光。“吃了就可以。”
莫顏朝穆青做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三十分鍾過後,地上剩下一堆散落的文件簿和淩亂的文件夾。阿徹丟開手裏最後一本文件簿,沮喪地搖了搖頭,下巴靠在爪子上,無精打采地耷拉著兩隻耳朵。莫顏也朝穆青搖頭,雖然看得眼冒金星,但三人都沒有從這堆東西裏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莫醫生的資料信息一向很全,沒理由找不到它。”阿徹說。
“除非,她是在我媽媽失蹤以後才出現的。”莫顏想了想,說:“不過,為什麼我媽媽出事以後你們那個組織沒有派新的人來接管這個診所呢?”
“估計是看到你來接管了,就懶得再找人了。組織現在緊缺人手,這兩年妖怪的繁殖速度真是……再說了,你是莫醫生的女兒。”
穆青插嘴道:“對此我仍抱持懷疑態度。”
莫顏大眼睛瞪得杏兒一樣圓,憤然反駁道:“你這種半夜擅闖單身女子公寓的家夥有什麼資格批評我。再說我並不是你們那個什麼組織裏的成員,說起來我這完全是義務幫忙。”
“那是因為你確實沒有幫上什麼忙。”穆青走回到內間的文件櫃前,隔著玻璃仔細察看文件夾上的標簽。
阿徹立刻端起一個親切無比的笑臉,朝莫顏揮了揮右爪道:“不要聽他胡說,那種家夥腦袋還沒有拳頭好用。你以後在這裏工作,說不定還會有很多獵人要來找你幫忙,你也要慢慢適應這種工作才行啊。”
“那又是為什麼,我又沒有拿兩份薪水。”莫顏努努嘴。
“這裏的客人多數也都是組織裏的醫生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啊。”阿徹說完,莫顏不再反駁。
“這是什麼?”穆青從茶幾的果盤裏拿起一個蘋果。
莫顏翻了他一個白眼,悠閑地轉動椅子:“笨蛋。那是連小學生都知道的一種水果,名叫蘋果。”
穆青將蘋果拋到半空中,反手輕鬆接住:“這我當然知道。我是問你這蘋果上的妖氣是怎麼回事?”
“妖氣!”哢嚓一聲,莫顏的轉椅突然停下,轉過臉看著穆青說:“你是說這蘋果上有妖氣?”
阿徹抬起前爪攀在穆青的手臂上,用鼻子在蘋果周圍嗅了嗅。“的確。”
“可是,隻是普通的在超級市場買的水果。”莫顏說完,又想了想,突然道:“難道你要跟我說果農就是妖怪?”
阿徹的腦海中迅速浮現一幅立體圖畫:一條穿著工裝褲的巨型紅色蛇頭巨魚正站在果園的蘋果樹下,用六隻魚鰭麻利地采摘蘋果——阿徹用力甩掉那印象畫麵,這真不是一個美好的場景。
“不會。”很快,穆青也否定掉這個可能性。
“一般的妖氣幾天之內就會被周圍的空氣衝淡。如果照你的推理說冉遺就是果農的話,從采摘到運輸然後再超級市場擺上幾天,早就聞不到什麼了。”穆青將蘋果放在鼻子下:“可是這個妖氣還很清晰,而且帶著魚腥味。”
“莫顏你怎麼會聞不到呢?”阿徹奇怪地看著莫顏。
“感冒還沒好透,我所有的感覺都遲鈍得要死。”莫顏吸了吸鼻子,昨天還錯把鹽當成糖,竟然也沒有喝出來。“要說起來的話,這些蘋果還是小柔的男朋友前天特地送來的。因為小柔沒有吃,所以就放在診所招待客人。”
“男朋友?”
“雖然沒有見過麵,不過我聽小柔說起過,好像是個保險推銷員,比小柔大三四歲。”莫顏想了想說:“名字是叫……陳守信。”
“這個陳守信,”穆青突然俯身雙手撐住轉椅扶手,鎖定轉椅的方向正對著自己,直視莫顏道:“他住哪裏?”
“我,我怎麼知道。”雖然嘴上強硬,但汗珠卻誠實地順著莫顏的額頭滾落下來,肩膀不自主地向後退了幾厘米:“他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走。”穆青反手將莫顏整個人從辦公桌後麵拉了起來,隨後完全無視莫顏的呼喊,拖著她走出了診所。阿徹機靈地追在兩人身後,如一道白影閃過玻璃門合攏瞬間的縫隙。隨著電梯叮一聲,走廊裏十六盞感應燈應聲熄滅,周末的辦公樓又恢複了一小時前的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