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世界的彼岸遙遙相望 四 藍寶石之謎
天空沒有明亮刺眼的陽光，四周也沒有溫和舒服的海風，安靜溫和得像是一個玻璃花房。莫顏極力顫動著濃密的眼睫，恍惚間好似看見了無數白日的星光在閃耀，朱紅與墨黑織就的大塊布景落在眼前，襯托出那一抹看似熟悉的頎長背影。
周圍太安靜，讓莫顏幾乎以為自己聾了……她感到全身都沒有力氣，疼痛感卻格外清晰，好像有無數細小的傷口要將身體徹底撕碎。
蒼穹像是從杯底望去那般層層斑駁，閃爍著碧藍和銀白的光。
莫顏在極度的眩暈中試圖尋找方向，抬手觸摸到身體下麵是堅硬而冰涼石板，終於勉力將身體撐起。漆黑的長發一時間順著肩膀一路鋪灑到裙擺上，她才終於看清楚自己正躺在一塊巨大的珊瑚石之上。
這裏已經不是伊索洛斯號的任何一部分，而是，深海底部。
天空是海洋公園的玻璃穹頂。不，比那更遼闊更寬廣，海水懸浮於地心引力之上，高高掛位於她的頭頂。白色的星星則是魚兒遊過時腹鱗折射出的光芒，還有一個巴掌大的黑色小點漂在水麵上……
“那就是人魚島，也許從下麵看並不是那麼的美。”
恢複了人形的遊天恒就站在距離她不遠的一塊紅色珊瑚礁上，笑著望她。從他的身前，一條翻車魚急急忙忙地遊過，恨不得沒有從這裏經過似的，斜眼打量著這兩個本不屬於海底的怪異生物。
“雖然這樣看並不怎麼美麗，但其實是個美麗的地方。而且作為封印來說，它很強大。”沒有了鏡片的遮擋，遊天恒那雙眼變得犀利魅惑。像是一對巨大的磁場，稍一不留神便會被蠱惑。
在他的背後就是那紅與黑交織的碩大幕布，宛如一麵無邊無際的氣牆——一黑一紅兩條交相纏繞在一起的人型魚兒形成一個類似太極的火球團，籠罩在一座赤紅色熾熱火山口上，緩慢且不斷地旋轉著。而順著這團霧氣向上生長出一顆奇怪的碩大的倒插錐形樹幹，粗壯的根糾結盤踞在水麵上，形成一灘漆黑的陰影——這裏是人魚島的根部，猶如冰山一樣可怕地深藏在水中。
那火團看起來猶如一個蠢蠢欲動的初生太陽，卻又像是一團立體而濃重的圓形霧氣。
“封印？”莫顏慌亂中起身，突然發覺身上的晚禮服幹淨清爽，依然可以輕盈地飄揚。
水，雖然隻是懸浮在頭頂上的天空而已，但還是有些莽撞的魚兒從空氣中匆匆路過。
她終於注意到，遊天恒手上的那塊形狀奇特的傷疤，同那兩條交纏的魚的眼睛有著不可思議的相似之處。簡直可以說，就是一個縮小版的魚眼圖形。
遊天恒用力地攥起拳頭，手腕上青筋暴突，封印像是憤怒的火山即將要噴發那樣突然地鼓動起來。
“就是這塊封印，”他微微眯起眼睛，譏誚地說：“龍沁本來也該有一道。”
莫顏狐疑地看了一眼遊天恒，一瞬間恍然明白，卻也隻是睜大了眼睛，不說話。
“正如你剛剛知道的那樣，他和我，是嫡親的同胞兄弟。”遊天恒抬手指向身後那扇赤紅色的大門，繼續說道：“你所看到的這個火山口，就是傳說中最大的禁地的入口之一。這裏麵囚禁著世上最凶殘可怕的惡靈和邪神，正如你們人類所說的那樣，是個地獄。裏麵的靈、妖甚至神，都被加蓋了這個封印。非但剝奪了一切的能力，還要日日夜夜忍受被地獄岩熾熱的岩漿灼燒的苦痛。”他突然閉了閉眼，隻一秒，再度睜開時眼眸已變成赤紅色。“而這個裏麵就囚禁著我的父親，母親，兄弟，甚至更多的族人，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有這樣一塊封印。除了，龍沁。”
每一個字，都像是要深深地烙印在莫顏的心上似的，那麼用力。卻突然，他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直視著莫顏，片刻後，才問：“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莫顏呆滯地搖了搖頭。
遊天恒帶著滿是不屑的口吻繼續說：“因為那個家夥在最後的時刻背叛了他家族，投靠了另外一邊。而你那位愚蠢的母親竟然為了保護這樣一個叛徒犧牲了性命。可笑！一個堪稱偉大的魔法師，卻隻是為了保護一個叛亂家族的背叛者，一條叛亂的龍……因為這樣，她甚至連自己的家人和女兒都不要了。”
莫顏倏地感到身體被猛力抽空，腿腳一軟，冷不防朝後退了一大步。
原來，這就是穆青所說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可是，可是……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她抬起手按住心口，像是怕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髒會突然蹦出身體。
“你當然有必要知道。”遊天恒那清俊的眉梢揚起一抹惡意的笑，更加冷酷地說道：“因為，這就是我要親手殺死你母親的原因。”
莫顏腦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陣炫白，冷不防腳底一個踩空，向後跌去。眼見要跌入無盡的海底漩渦之中，卻有一股氣流從背後衝來，將她合腰托起推向了遊天恒，隨即被他攔腰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