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出頭,女兒兩歲多,還帶著個婢女,不是那個該死的騙子還有誰?隻差自稱是衛國人這一點不符,可那女人慣會騙人,自稱是衛國人一點不奇。難怪整個丹夏翻轉了也沒找到,原來是躲到唐太醫府中了,真是狡猾如狐,還日久生了情?
“且慢!”赫連玥一把扯住唐太醫的袖子,差點把個唐太醫拽倒在地,“你、你、你方才說……誰對誰生了情?”
唐太醫好不容易站穩身子,雖不明白君上為何對此事好奇,但君問臣,臣又豈能不答?隻好道:“那個,老朽觀之,是犬兒先生的情,至於那小娘子……不是老朽臉厚誇自己兒子,犬兒品貌端正天資聰穎,一身醫術盡得老朽傾囊相授,亦算得上是人中龍鳳,那小娘子遲早能看出他的好,待她的病一好,老朽就作主綴合他們。”
赫連玥額上頓時青筋爆起,“胡鬧!”
這一聲斥喝著實將唐太醫嚇得不輕,手中的醫經也差點拿不穩,“君、君上……”
見唐太醫那老態龍鍾的身軀抖了幾抖,赫連玥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斂起怒意道:“孤是說……那小娘子不是尋親嗎?沒準就是尋夫,你怎能讓自己兒子娶個有夫之婦?”
唐太醫急道:“不、不可能。那小娘子親口說過,她夫君已亡。”
赫連玥聞言差點吐出一口血來,“混帳!該死的騙子!”
可憐唐太醫還以為國君罵的是自己,噗通一聲跪下,“君、君上恕罪……是老朽思量不周,是老朽包藏私心,挾恩圖報,此等小人行徑,實是愧對先祖,愧對君上啊……”
赫連玥怔住,既驚訝於唐太醫的覺悟如此之高,又對自己如此失態感到懊惱,悻悻地將唐太醫扶起,教誨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唐太醫身為醫者表率,當行止端正,胸懷坦蕩,挾恩圖報的行徑,豈是君子所為?你且回去好好思過,並仔細研讀醫經,早日將那小娘子的病治好才是正理。還有令郎,孤勸他還是趁早收起那齷齪心思,年紀輕輕的,不正經鑽研醫術,想那些有的沒的做甚?”
有此明君,丹夏之福。唐太醫誠惶誠恐地謝了恩,抱著醫經告退了。
赫連玥馬上吩咐蘇宇和蘇宙,派人將唐府嚴嚴實實地監視起來,又將那個小唐大夫巨細無遺地打聽了一遍,當得知他年方十八,醫術已卓立雞群遠近聞名時,當即一拍書案,“如此英才,當配賢妻。”於是命人將老國相放在他書案上的那疊厚厚的畫像送去唐府,“讓唐太醫仔細挑選,相中哪個,孤替他作媒。”
錢翩翩並不知道赫連玥為了找她們母女,將整個丹夏掀翻了天,她的病反反複複,總不見好,自己也覺得也很無奈。這幾日她聽從小唐大夫的建議,足不出戶,安心呆在宅中,接受小唐大夫的新療法,針灸。
小唐大夫今年剛滿十八,因唐太醫老年得子,視如珍寶,又怕養不活,特意取了個女兒家的名字,珍珠。
唐珍珠人如其名,生得唇紅齒白,冰肌玉骨,身材瘦削,若沒人說,根本不會有人想到他是一名大夫。據說東市每半月的義診,許多丹夏女子明明沒病也裝病,隻為一睹方容,將東市圍得水泄不通。
為了治好錢翩翩的病,唐珍珠日夜翻讀醫經,終於研究出一個新療法,這日特意將錢翩翩帶到花園,讓她盤膝坐於亭子裏,分別在她頸脖、下顎處施了幾針,待施過針後,唐珍珠紅著臉小聲對她道:“錢娘子,這針灸之法,還得輔以按穴方能見效。”
這病早將錢翩翩折磨得不似人形,尤其這幾日,除了發熱,咽喉又腫又痛,那日在街上偶遇赫連玥,她根本無需刻意變聲,一開口簡直就像啞了音的銅鑼,“按穴嗎?如何個按法?小唐大夫不必顧慮,隻管按就是。”
“如此,唐某失禮了。”
唐珍珠麵對著她,也盤膝而坐,鼓起勇氣抓起她的手,隻覺那手軟軟綿綿,軟若無骨,握在手中似綢緞般柔滑,不由一陣意亂情迷。
此時丫丫拿著一片葉子在園中追蜻蜓,嬌花氣喘籲籲地跟在她身後,錢翩翩不由喊道:“丫丫,乖,別亂跑。”
唐珍珠定了定心神,見錢翩翩臉上神色自然,心裏一陣慚愧,忙斂正神色,在她手掌幾處要穴推按幾下,“錢娘子,在下先在你掌上幾處要穴推按,力道有些猛,或許有痛感,你且忍忍。”
錢翩翩點頭,果然如他所說,他的手指所按之處,有一陣陣痛感襲來,她隻得看向花園,看丫丫活蹦亂跳的樣子,好讓自己分心。
“娘、娘親……你看……果子……”
丫丫但凡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總是舉起小手向她炫耀,那粉嫩的小臉在日光下生氣勃勃,笑起來時的眉眼愈加像那個人。也不知那人如今在做什麼?可有偶爾想起她?
錢翩翩正想得失神,忽見丫丫扔掉手中物什,邁著小腿蹬蹬跑向花園的月拱門,興奮地叫喚道:“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