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的委屈和憤恨霎時如山洪般傾瀉而出,她用沙啞又冰冷的聲音答道:“夫君?我的夫君三年多來對我不聞不問,心如鐵石,比死了還不如。”
那沙啞的聲音著實將赫連玥嚇了一跳,她的容貌依舊清麗,隻多了些病態之色,倒是更添幾分我見猶憐的韻味,他的心似被針紮了一下,可那雙交握的手實在太過紮眼,這三年來她天天和姬恒呆在一起就算了,這會才到丹夏,又招惹這樣一個小白臉,這女人簡直不知廉恥。
他冷哼一聲,“我鐵石心腸?丫丫明明是我女兒,三年來你卻一聲不吭,害我父女天各一方,不能享天倫之樂,你安的又是什麼心?既然來了丹夏,又不讓丫丫見我,日日躲在此處,我還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原來這裏好吃好住,還有小白臉伺候,難怪樂不思蜀。”
“你……”錢翩翩被這一頓搶白氣得臉色發青,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無端被指小白臉,何況指責他的人自己本身就是個小白臉,唐珍珠又委屈又氣惱。
“君、君上……”此時,唐太醫終於在家仆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來到花園,老遠便見兒子木頭似地杵在那兒,氣不打一處來,忙上前扯了一把,又朝赫連玥行禮,“君上親臨鄙宅,蓬蓽生輝啊。”
被扯得腦袋發暈的唐珍珠,腦子轉了幾轉後,終於明白到眼前的男子是誰,剛清醒幾分的腦袋又是轟的一聲,這人竟是當今國君,那麼錢娘子……國君在祈國為質時,曾娶過一名祈國女子為妻,此事唐珍珠是聽說過的,他沒想到的是,他一心愛慕,不計較她寡婦身份的女子,竟然就是國君的妻子。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赫連玥並沒計較唐珍珠的失禮,他親手扶起唐太醫,嘴角掛著和藹可親的笑,“孤自小便得唐太醫拂照,唐太醫無需多禮。”
唐太醫巍巍起身,又激動又詫異,“不知君上親臨鄙宅,有何示下?”
赫連玥臉上笑意愈濃,有意無意地瞥了唐珍珠一眼。
唐珍珠不由眼皮直跳,君上那笑怎麼看都有些不懷好意,果然,便聽那人溫聲道:“那日得知小唐大夫醫術了得,又是個品學兼優的,孤念著當年唐太醫對孤的好,便自作主張,想替小唐大夫作個媒,唐太醫別嫌孤多事才好。
唐太醫平時雖醉心醫術,但畢竟活了七十年,君上這忽然的自作主張,他又豈有不明白之理,兒子想娶錢娘子的事看來是黃了,但國君賜婚,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別人求也求不來,他當即跪下謝恩。
唐太醫心如明鏡,可唐珍珠卻是一根筋,他根本就不想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君、君上明鑒,某唐不願娶個素未謀麵,情不投意不合的女子為妻。”
赫連玥不在意地笑笑,“無妨,待孤選好了,會讓你們先見個麵的。”
唐珍珠還要再說,唐太醫已不容分說將他按到地上謝恩了。
一旁的丫丫早已不耐煩,跑到赫連玥腳邊蹭了幾蹭,“爹爹抱……抱丫丫……”
赫連玥目的已達,再懶得看唐珍珠一眼,抱起丫丫親了一口,“丫丫,告訴爹爹,你叫什麼名字?”
丫丫兩隻小手捧住赫連玥的臉,咿咿呀呀地說了一通,赫連玥好不容易才問明白,丫丫姓錢,單名一個雅字。連姓都跟了娘家,果然是當他這個親爹死了。
一股邪火騰地竄上心頭,赫連玥皮笑肉不笑地道:“錢是俗物,怎麼配得上一個雅字?丫丫,你從今天起隨爹爹的姓,今後你就叫赫連雅,知道不?”
丫丫哪裏懂,隻咯咯地笑,赫連玥親了親她的小臉,從懷中取出那日市集上買的泥仙子,丫丫歡喜得直拍手。
赫連玥又問,“丫丫喜歡爹爹嗎?爹爹帶你進宮,皇宮裏有許多好玩好吃的,都給丫丫好嗎?”
丫丫拿著泥仙子,腦袋如小雞啄米點個不停,赫連玥滿意地摸摸她腦袋,“丫丫真乖,走,跟爹爹回宮去。”
亭子裏的錢翩翩,看著赫連玥旁若無人地誘導丫丫,氣得渾身打顫,眼見他抱著丫丫要走,忙起身要攔,不想脖子和下顎還插著銀針,一動便牽動了神經,痛得直咧嘴。
她指著他,想喝一聲“站住!休想帶走我女兒!”,可嘴巴張著,愣是發不出聲來,就那麼眼睜睜看著那個人抱著丫丫,大搖大擺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