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薄雲似散,寥寥炊煙漸升
不知是哪年,也不知這般風景看了多少年
卻總是看不厭倦
籬笆小院,菊花開滿園
點點火光透窗搖曳,絲絲飯香飄來
院中擺一木桌,四方小凳。
桌上擺一副碗筷,一小碟花生,一壺酒
喝酒的人還在廚間忙碌,那人揭開鍋蓋,熱氣鋪麵,地鍋之中燉著奶白的魚湯,咕嚕嚕的翻著泡
他拿勺輕嚐一口,砸吧砸吧嘴,又取來罐子撒下些許鹽巴。
勺子輕推幾下便盛進盆中,撒上蔥花....
魚湯、花生、還有一壺劣酒,橘色的陽光透過樹蔭,透過籬笆澆在院中,那人端起杯子看著夕陽
“還是這般爛漫啊”
那人自言,又順便把杯中酒倒入口中,絲絲火氣入腹,他眼睛也有神了起來
“世間萬般皆可辜負,還是這酒最不負人,無論好酒劣酒,該暈暈乎乎迷迷糊糊還是一樣”那人又灌下一口酒才拿起筷子
他在這裏住了很久,久到他忘了到底有多久,但他又覺得自己好像是一覺醒來才剛剛來到這裏,每天的夕陽他看不厭倦,佐酒的花生他吃不膩歪,釣魚再煮魚然後吃魚他覺得享受,最重要的是那劣酒,他越喝越覺得清醒,迷迷糊糊中他像是夢中剛醒,眼前的世界有了新的色彩,樹木如新,籬笆如新,花草如新,就連天邊的夕陽也是新的,這些景物斑斕中透著光,他感覺自己也透著新,從裏到外的新,沒有過往隻有新生
屋子裏有一柄劍,放在門後當門栓了,很久沒有拔出過,若不是偶爾風大雨大需要栓門時缺個趁手的物件,他應該是不會再拿起了
畢竟再好的劍不能暖心留之何用,不如一根門栓,再差的酒卻能暖心、暖胃、忘憂,除了那一點點的後遺症頭痛,簡直完美
漸漸的夕陽下去了,明月在雲中隱現,並越來越亮,他開始和那碟花生米較上了勁,一筷子下去,花生在盤中打了個轉,再欲伸筷子去夾,筷子似乎變成波浪,那兩根筷子就像麵條似的不聽使喚,穩穩神再準備伸筷子,那桌上的盤子似乎又飄來蕩去找不準位置,更可氣的是居然還跳動了一下,他氣惱的拍了下桌子,掌心的麻痛終於讓他清醒了一下
沒錯,盤子真的在微微的震顫,連桌子也在震顫,他不及多想翻身進屋順手操起那柄滿是灰塵的劍,一個翻身上了房梁,側耳傾聽的同時透過門縫向外觀看
他的呼吸極其平緩,全身鬆弛卻穩穩的蹲在梁柱上
遠處似有馬蹄聲似有似無的傳來,他的呼吸放的更緩了、更長了。
醉意下了大半,他突然想起自己這是在做什麼?還忘不了老本行?輕笑一聲,從梁上躍下,隨手把劍拋到門後,又回到桌前,坐下,隻是這喝酒的興致一下子全沒了,盛了碗魚湯,慢慢喝著,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遠處,月光下,十來騎揚鞭清喝,身後跟有近百追兵,遠遠的吊在後麵,似乎在不急不徐的遛著前麵十幾騎,待前麵人困馬乏再一鼓作氣充上去
前方十幾騎中突然有人道“頭,右前方有火光,定是有人居住”
那領頭之人道:“不可給人添麻煩,繞開走!”
方才說話的那人急了“可是少主他撐不住啊,他隨著我們跑了一天粒米未進!”
領頭之人回頭看了一眼坐在中間一騎上的少年,此刻滿臉泛白,嘴唇幹裂,正要說話,那少年虛弱的張口道“張叔,沒事,我還能堅持的住,不必管我”
領頭之人聽了這話,咬咬牙,開口道“李虎!”
與少年同乘一騎的男子馬上應答“在!”
“你帶少主去尋那處人家躲避,其餘弟兄可願與我一起引開追兵”
眾人齊齊壓聲應好!
少年口中呼喊“張叔不要”卻見領頭之人馬韁一拽向左前方跑去,其餘騎皆跟隨一起,隻有他這一騎在名叫李虎的漢子駕馭下向著右前方在陰影中狂奔
少年抹淚卻也懂的輕重緩急,不敢再呼喊
籬笆院內,那人喝完魚湯,口中輕歎“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把酒問花香,煩憂皆遠擲”說罷,竟又拿起酒壺滿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