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徐立摘下口罩,看了一眼顧荊棘的臉。

他那張曾經為人稱道的臉,恐怕是再也保不住了。

宋琴

顧永生出事之後,宋琴一直在醫院裏,誰知道顧永生的病沒好,顧荊棘又遭受了另外一場劫難。

宋琴一直以為,麻雀變鳳凰的故事,古往今來,最成功的隻有她一個人。

她畢業之前就嫁了一個窮人,畢業之後做了顧永生的秘書,跟著顧永生她也見識了不少,眼界開闊了,眼光高了,可過的竟還是窮苦日子。

人人都問,你老公在哪兒上班?多少錢一個月?宋琴始終開不了口,她老公是個賣燒餅的,他們倆青梅竹馬,姓陸的從小就喜歡她,後來高中沒念,靠著賣燒餅的錢供她上學念書、找工作。

最後她攀上了顧永生這個高枝兒,把姓陸的給甩了,轉身上了顧永生的床。

陸九九長得隨娘,都是紅顏禍水的臉蛋。宋琴憑著這張臉坐到了顧家當家夫人的位置,聯合著顧永生把他前妻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了。

十多年前的那場遊輪大火,燒的就是顧永生的前妻,誰知道,在開船之前就和顧荊棘發生口角的女人一路追著她兒子,根本就沒在船上。

那場大火來得快,去得卻慢,牽連了一撥不相關的人。宋琴恨得牙癢癢。

還好那女人生來就命賤,宋琴笑,最後顧家夫人的位置還不是她一個人的。

顧荊棘幹的那些事她都知道,哪怕自己的女兒被催眠她也明了。眼看著顧永生距離死不遠了,顧荊棘做的那些錯事也都被她轉述給了顧永生,這顧家的大好江山眼看著就是她和陸九九的了,卻沒料到自己的女兒就這麼死了。

她恨啊!她怎麼能不恨啊?!

要不是顧荊棘,她的好女兒怎麼能紅顏薄命!

給陸九九辦喪事的那一天,她有無數次想把顧荊棘殺了,可殺了顧荊棘又能怎麼樣?宋琴望著女兒的屍體,痛哭出聲來,她的女兒死了啊……

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來陪葬又能怎麼樣呢?她女兒還是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啊!

顧家很快就倒了,她當了四年的鳳凰,轉眼間,過的日子連當初的麻雀都不如。

她突然開始想念起那個姓陸的了。

她記得,那個姓陸的做的燒餅真好吃,梅幹菜餡兒的、鹹菜餡兒的、肉餡兒的,都好吃。

她記得,那個姓陸的每天都會擦髒兮兮的鼻頭,用滿是口音的普通話說:“媳婦兒,再過幾年,咱就有錢買房子了。”

她記得,那個姓陸的在孩子出生的時候喜極而泣,整整一夜都沒有合眼。

宋琴用手捂住了臉,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這是她選擇的路,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裏,她沒有資格去怪任何人。

顧荊棘醒來的那天,又是一年入冬。她坐在病床邊,冷冷地看著顧荊棘早已不成樣子的臉。

顧荊棘的眼神也很冷,看不出一點情緒。

她站起身來,拉開了病房的窗簾,轉過身來對他說:“你醒了。”

顧荊棘沒有說話,長時間沒有說話,他隻能從喉頭微微發出一聲嗚咽。

宋琴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被褥,她笑了起來:“知道嗎?我的好兒子,你的腿沒了。”

然後,她滿意地看著顧荊棘毫無情緒的眼睛逐漸由最初的冰冷變成嫉恨與恐慌,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使不出任何力氣。

“還有,”宋琴臉上的笑意更加濃了,“顧家已經毀了,你知道永生欠了多少錢嗎?你知道永生欠了多少人命嗎?”

有淚水順著他睜大的眼睛流了下來。

他的喉頭發出聲聲低吼,像是一隻絕望不已的小獸。

宋琴按住顧荊棘顫抖的肩膀。

“用你的下半生,為你上半生做的一切以及那幾十條人命,付出代價吧!”

顧荊棘痛苦地閉上了眼。

薑桉

永生集團的案子開庭,薑桉站在了原告的位置上。

何曼和花無缺坐在不遠處的座位上,看著顧荊棘一個人坐在被告的位置上,他坐著輪椅,臉色煞白。

被告方沒有律師,顧荊棘為自己辯護。

他的褲管空空,臉被紗布蒙著。

對於薑桉指認的那些罪行,他供認不諱。

最終法官敲槌,宣判無期徒刑。

出了法院的大門,薑桉在門口看見了女朋友阿南。阿南朝他揮了揮手,他舒了口氣,又換上了笑容。

“我們去吃飯吧?”阿南笑眯眯地問。

薑桉也笑:“嗯,好呀。一起去吧?”他轉而看向何曼和花無缺。

“好。”

之前沈星芒生病的時候,紀清寒曾托他去陪伴,阿南為此跟他鬧得不愉快,吃飯的時候,阿南不知怎的想到了這件事。

她問:“你之前說要介紹那個朋友給我認識的,怎麼都不介紹給我認識啊?”

話音剛落,一桌的人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花無缺吃了一口餛飩,沒再說話。

何曼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

薑桉搖了搖頭,笑道:“沒事,下次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阿南卻耍起了脾氣:“幹嗎啦,怎麼總是遮遮掩掩的,為什麼不讓我知道?薑桉,你該不會是心裏有鬼吧?”

薑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轉過臉來,看向阿南:“你真的想去看她嗎?”

“嗯啊。”阿南的頭直點。

薑桉一口氣把碗裏的麵湯全部都喝光,最後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說:“走吧,吃完我就帶你去。”

花無缺看了眼何曼的臉色,問:“吃完飯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何曼擺了擺手,“我也真的挺想看看他們倆的。”

四個人趕到墓地的時候,是下午兩點鍾。阿南下了出租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薑桉拉著她的手,輕聲道:“走吧,帶你去見我最好的朋友。”

他告訴阿南:“我和紀清寒從小就玩在一起,我們兩個人的媽媽在一家公司裏上班,我們從穿開襠褲開始就是好朋友了,阿寒的事沒有一件是我不知道的。雖然他的名字叫清寒,其實他是個十足的熱心腸,他對待朋友很仗義,對待愛人也很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