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剛剛才被人宣告了餘生已經時日無多,可蕭熠依然麵色如常的笑著向明相大師道了謝,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或許他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從不同的人嘴裏聽到那句“隻怕時日無多”。

馬車裏一下安靜下來,蕭熠重新閉上眼,連呼吸都緩了一些。

他是個時日無多的太子,宮中如今的一切看似平靜實則詭譎,在餘下的這些時間裏,他希望能好好為這個五弟謀劃一些,讓他不至於在之後的儲君相爭裏被吃的渣都不剩,也算是回報了他這些年對他的兄弟情誼。

眾人皆知,五皇子蕭燃的母妃容夫人與已逝的皇後親近,當年兩人先後懷孕,太子與五皇子也是先後降生,隔著沒幾天,是以五皇子自小便與太子親近。

而宮中如今雖然表麵上兄友弟恭一片和睦,即使太子身子已這般孱弱,大臣們多番諫言,皇上也沒有另立的苗頭,但不管璟帝心裏如何想的,在太子蕭熠死後,奪嫡之爭的局麵必然到來。

曆朝曆代,這都是最血腥也最殘忍的戰爭。

成王敗寇,輸了的人永遠不會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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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安寺的小插曲很快在盛昔微的記憶裏翻篇了,那個扔了下下簽的簽筒被她藏在了房間的角落裏,發誓再也不拿出來。

而幼年時清輝道長給的那個簽筒,盛昔微依然每天醒來就熟練的搖一根簽,但簽子出來了她也不看,就讓身邊的丫鬟撿起來重新放進去完事。

嗬,反正不是下簽就是下下簽,沒什麼好看的!

這日,國公夫人院裏的張嬤嬤來了盛昔微的鬆嵐苑。

張嬤嬤是國公夫人身邊的老人了,如今更是國公府的掌家大嬤嬤,盛昔微見她進了屋,放下書從軟塌上起身,笑道:“嬤嬤怎麼來了?可是娘親喚我?”

張嬤嬤先對她行了禮,被叫起後才點點頭:“之前在綺闌閣定的衣裳今日送到了,夫人讓小姐您去試試呢。”

“好,我收拾收拾就隨嬤嬤過去。”

盛昔微平日裏待在院中比較隨意,現下發都未梳。

待她利落收拾好後,便跟著張嬤嬤一起去了瑞國公夫婦的常山院。

還未進門,便聽見她爹嚴厲的聲音。

“之朝之暮這兩個臭小子又逃了李先生的課!要不是今日碰到書院孫院長我都不知道這事情,等他們兩人放夏假回來我非得好好罰罰不可!”

聽這話裏意思,她在書院的四哥五哥又沒好好上課了,盛昔微用帕子掩唇偷偷笑了一下。

她這兩個哥哥是雙生子,不僅長得像,性子也可以說是整個國公府裏最跳脫的,時常讓他爹娘頭疼。

再走近了,又聽到三哥盛之冬的聲音。

“四弟五弟雖然性子不定,但在書院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想來還是有分寸的。”

是她三哥會說的話了。

她三哥才學出眾,待人寬和,最是溫文爾雅。

盛昔微進了屋子,撲進盛夫人懷裏蹭了蹭,又對著她爹眨了眨眼睛,軟聲道:“爹,我剛剛都聽著了,您若實在生氣,不如罰他們兩個不許進宮參加皇上的壽宴,讓他們倆在家憋著。”

兩個哥哥如今還是愛熱鬧的性子,老早就在期待今年皇上的壽宴可以進宮見見世麵,若是現在說不讓他們去,那可真是天大的懲罰了!

瑞國公剛剛還嚴肅的臉在看到自己小女兒時馬上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他走到國公夫人孟氏身邊,摸了摸盛昔微的頭:“笙笙來了,不說你那兩個倒黴哥哥了,趕緊跟著你娘挑挑衣裳,還有小半月就是宮宴了,我們家笙笙一定要做那日最漂亮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