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解釋
許彥柏自從接了顧奕陽那通電話後,一直有些不安,眼皮一直在跳,好像發生什麼事似的。他不停的給顧奕陽打了好多電話,可是電話通了,那頭卻不接。越想越詭異,印象中顧奕陽很久沒這麼發神經了。
他還是不放心,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飆車往他家趕。
兄弟的情誼這個時候似乎最能體現。
驅車趕到顧奕陽的別墅,看到福媽正在外麵徘徊,他的心微微凜了凜,車子都還沒挺穩,便跑了下去。
“福媽,發生什麼事了?奕陽在不在家?”
福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了許彥柏的手臂,激動地說道,“彥柏,你來的正好,出大事了,剛才奕陽把歆瑤鎖在了房裏,然後他自己出去了,我從來沒看到他發這麼大的火,真的,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歆瑤一直在裏麵哭,可是我沒有鑰匙,進不去,奕陽也不知道在外麵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許彥柏眉頭緊了緊,跑進了別墅,三兩下便上了樓。
蔣歆瑤的臥室用一把鋼鎖緊緊鎖著,裏頭傳來低低的抽泣聲。
他使勁的敲門,“蔣歆瑤,你回答我,你們到底怎麼了?”
蔣歆瑤不說話,連哭聲都停止了。
福媽站在旁邊更急了,“這可怎麼是好,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老爺子。”
許彥柏稍微鎮定了,認真的說道,“福媽,趕緊給老爺子打電話,不讓老爺子出麵解決,這坎兒過不去。奕陽多少還會聽老爺子的。”
“告訴哪家老爺子?”福媽疑惑了。兩家老爺子都是能出麵解決事情的主兒。
“福媽,你糊塗啦,這會兒還能通知蔣老爺子呀?老爺子看到自己的寶貝孫女,不得削死奕陽啊。趕緊給顧爺爺打電話,讓顧老爺子來一趟。”
“哦,我這就去。”福媽是真的糊塗了,自從看到顧奕陽把蔣歆瑤抱回來,那猙獰的麵孔仿佛能將人活活吞下似的,她嚇壞了。到現在都沒有平靜下來。
老爺子深更半夜接到消息,沒一會兒功夫就趕了回來。
老爺子氣得臉都綠了,罵道,“這死小子,不得了了,想造反了他。”
他命令大兒子,“你去找人給我把門打開,越快越好。”
顧懷山看了看鋼鎖,有些為難的說道,“爸,這鎖沒有鑰匙怎麼打開。”
“我不管,這麼點小事你都辦不妥,幹脆退休得了,國家養你有啥用。”
顧懷山躺著中槍了,隻得妥協道,“是是是,我這就去找人,爸您別生氣,氣壞身子不值得。”說完他灰溜溜的下去了。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顧懷山恨死了。
其實說心裏話,他也很慣這唯一的侄子,這輩子他沒能有兒子,一直就把顧奕陽當自己兒子看待,從小跟著老爺子寵他。這孩子大概就是這樣被他們給寵壞的,從小到大,無惡不作,什麼爛攤子他都幫著收拾過。後來實在管不住,就直接把他送到了國外。
在英國學習了幾年,回來以後這孩子性格收斂了很多,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以前多鬧騰啊,後來變得很安靜,雖然也偶爾耍寶,卻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事業上。
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像是變回了那個愛惡作劇的孩子了。
顧懷河在一邊不停的給兒子打電話,可電話響了沒人接。
老爺子發話了,“你,哪怕把整個北京城翻過來,也要把那臭小子給我找回來。”
“是,我現在就派人去找。”顧懷河一臉憂心的下去了。
剩下方柔在不斷的敲門,“歆瑤,你快跟媽說句話,讓媽知道你現在的情況,你放心,我們都會為你做主的,這次一定好好教訓奕陽。”
裏頭仍舊是沒有聲音傳來。
方柔可急壞了,向老爺子求救,“爸,這可怎麼辦呀?這倆孩子怎麼會鬧成這樣?”
“還不是你生得好兒子。”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這次要是被我找到,算他幸運,要是被蔣老頭知道,非一槍斃了他不可。這臭小子,一點輕重都沒有了。”
方柔臉上擔憂的點著頭,心裏卻在腹誹,“到底是誰寵的呀,從小到大,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誰命令的呀。”
折騰了一整夜,眼看著天都亮了,可顧懷河仍是沒找著人。顧懷山帶了不少人來開鎖,什麼方法都試過了,仍是沒打開。
方柔急死了,拽住許彥柏的衣服,求救,“彥柏,你跟我們奕陽關係最好,平時他最喜歡跟你混在一起,你好好想想,奕陽心情不好的時候可能會去哪裏?”
許彥柏搖頭,神情凝重的說道,“阿姨,我記得奕陽很久沒這樣了,他一直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印象中從來沒有做過這種荒唐事,除了在英國讀書那會兒,他失蹤一個月那次。”
“失蹤一個月?”老爺子眯著眼睛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許彥柏意識到說錯了話,趕緊解釋,“額,是我們在英國留學時候發生的事,奕陽他失蹤一個月賺得了第一桶金。”
看到老爺子疑惑解除,許彥柏鬆了口氣,差點就說錯話了。
顧懷河動用了關係到處找顧奕陽,結果弄巧成拙,這事兒驚動了蔣家。
當蔣老爺子帶著兩個兒子找上門時,事件也升級了。
老爺子看到蔣歆瑤臥室門上那鋼鎖,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老爺子一拳捶在門上撒氣,怒吼,“媽的,當我蔣家的寶貝是什麼?我家囡囡就這樣被你們羞辱。”
方柔一看大事不妙,趕緊解釋,“老爺子,您消消氣,氣壞身子可不得了。”
“你甭說話,誰也甭說,就連你這個老頭也不說。”老爺子指著顧老爺子,毫不留情。
他大手一揮,對著蔣安國道,“你找人過來,把這門砸了。”
蔣安國連連點頭,跑去一邊打電話,此刻他也快被氣瘋了,這顧奕陽太不識好歹了。
老爺子又轉向蔣安強,冰冷的聲音強壓著怒火,“你,哪怕掘地三尺,把整個京城給我翻過來,也要把那臭小子給我找回來,否則你這個市長就甭當了。自己女兒都保護不了,受這麼大委屈,你算得上是男人嗎?”
蔣安強灰溜溜的下去了。
安排好一切,蔣老爺子的情緒似乎平定了些,他忍著情緒走到門邊,輕輕扣了扣門,對著裏頭喊道,“囡囡,是爺爺,你放心,爺爺一定為你做主,不讓我家囡囡再受一點委屈。那個死小子敢再出現,我非一槍崩了他不可。”
“囡囡,你跟爺爺說句話好不好,讓爺爺知道你現在好好的。”
“囡囡,你不要嚇爺爺。”
老爺子一直蹲在門邊,對著裏頭說了一個小時,說的口幹舌燥,聲音都沙啞了,他還在繼續。
蔣安國真的找人把門給砸了,顧奕陽在意大利定做的紅木大門被一刀一刀的砍掉。
門打開,蔣歆瑤靜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老爺子不知道是怎麼走到床邊的,他已經很老,沒那麼大力氣了,可他硬是卯足了勁,將蔣歆瑤打橫抱了起來,哽咽的嗓音淒慘的喊著,“囡囡,別嚇爺爺,爺爺已經被嚇過一次,你答應爺爺的,不會再做傻事,你會好好的。”
蔣靖遠聞訊趕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他走過去從老爺子懷裏接過蔣歆瑤,幾乎是跑著下了樓,飛車趕往醫院。
醫生經過緊張的搶救,說是低血糖引起的昏厥,打了營養液,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所有的人都送了口氣,老爺子直接沒站穩,倒在了椅子上。
蔣歆瑤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蒼老的老爺子,兩家的老人都守在床前。
蔣歆瑤努力擠出一絲笑,很是抱歉的說著,“爺爺,對不起,讓你們操心了。我聽到你們在外麵喊我,可是我沒力氣回答你們。對不起,嚇到你們了。”
老爺子一把將蔣歆瑤抱進懷裏,沙啞的語氣很是感人,“囡囡,爺爺有高血壓,醫生說爺爺的心髒也有問題了,你不能再這麼嚇我,萬一還有下一次,我怕你醒來爺爺就不在了。”
“爺爺。”蔣歆瑤氣息還有些微弱,她恨死自己了,折騰自己就算了,還讓家人跟著她一起折騰。
“好了,傻孩子,什麼都甭說了,爺爺給你做主。”
老爺子輕拍著她的背。
蔣歆瑤好像解釋什麼,可是太疲憊了,她隻想趴在老爺子背上,好好睡一覺。
那一年她跟葉懷德分手,淋了雨,生了一場大病。那場病好了之後,她換上了輕度抑鬱症,在一個下著小雨的天氣,她用刀片割傷了自己。那天,老爺子嚇得在她麵前掉下了眼淚。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後來老爺子幹脆退了下來,天天陪著她,一刻都不敢離開。也是那段時間,爺爺花白的頭發一下子變得雪白雪白。蔣歆瑤也是那個時候開始懂事的。之後再也沒做過傻事。還聽從家裏的安排,嫁給了顧奕陽。
顧奕陽是第二天一早在酒吧被撈回來的,醉得不省人事。
蔣老爺子看了更氣了,大手一揮,“搬一缸冰水來,給他醒醒酒。”
方柔在旁邊聽著急了,拽了拽她家老爺子的手臂,顧老爺子嘴唇緊抿,可是他還能說什麼呢,自家孫子有錯在先。不管蔣歆瑤做了什麼錯事,把她鎖起來就是他們家的錯。
蔣安國猶豫了一下,果真讓人搬了一缸冰水過來,他心裏也氣呀,恨不得殺了這臭小子才能解氣。歆瑤在他們家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這小子娶回家,撿了個便宜不說,還不好好珍惜。
方柔看著這一缸冒著冷氣的冰水,心揪得疼。她顧不得一切,走上前,擋在了蔣老爺子麵前,哀求,“老爺子,您手下留情,不管怎麼回事,等奕陽和歆瑤醒來再說好嗎,也許隻是一場誤會呢。”
老爺子才不聽,冷冷的吼道,“你走開,今兒就是你家老子說情,這個麵子我也不給。這臭小子,我非得給他點教訓不可。”
方柔急死了,跑過去輕拍顧奕陽的臉,哭著喊道,“兒子,你快醒醒,快醒來跟爺爺解釋。”
可顧奕陽卻醉得很死,一時半會兒鐵定是醒不來的。
顧老爺子多精明,知道蔣老頭在氣頭上,誰說情都沒用。他瞧瞧使喚了福媽,讓福媽進去找蔣歆瑤,他相信那孩子懂事,一定不忍見到這麼殘忍的事情發生。
果然,蔣老爺子正要扒了顧奕陽的衣服,將他扔進水缸裏,蔣歆瑤被福媽扶著從裏麵走出來,低柔的聲音疲憊的問,“爺爺,您在幹嘛呀,我睡個覺外麵這麼吵。”
“爺爺在給你出氣,乖,你先進去。”
蔣歆瑤看到那缸寒氣直冒的冰水,眉頭不自覺的蹙了起來。
方柔知道救命稻草來了,跑過去握住了蔣歆瑤的手,“歆瑤,你快勸勸你爺爺,他要用冰水給奕陽醒酒,你快勸勸。”
“爺爺,您這是幹嘛呀,你怎麼能做這麼殘忍的事。”蔣歆瑤一臉不悅的說。
“我殘忍?他把你關在房裏,就不殘忍?他把你當什麼了?”老爺子一臉的怒氣未消。
蔣歆瑤頓了頓,神情複雜的說道,“爺爺,這事是我的錯,您別怪他。”
“你別給他說話,誰求情都沒用。”老爺子發狠說。
方柔急死了,哽咽的聲音哀求道,“老爺子,您行行好,換種方式吧,這麼冰的水,奕陽的身子怎麼能受得了,這要是冰出個什麼意外,您往後還想抱曾孫嗎?”
方柔這麼一說,顧老爺子也有些受不了了。他原本已經很難受了,讓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子泡在冰水裏,這不等於一巴掌一巴掌的往他臉上甩。可是他能說什麼呢,自家孫子犯了錯,這要是不讓蔣老頭消了氣,往後的日子更難過。可是,他到底無法眼睜睜的看孫子遭這種罪。
經方柔這麼一提醒,他急了,清了清嗓子道,“蔣老頭,我兒媳說得對,我們兩個都想抱孫子,這一招可不行,絕不能冒險。要不,你再琢磨看看,有沒有其他懲罰方式。”
“哼,誰還要給你們家生孫子,離婚,等我們家囡囡身體康複,讓他們離婚。”
在場的所有人都皺起了眉,蔣老爺子這次是生氣生大發了。
想想也合理,誰讓這死小子得罪了他最寵愛的囡囡。
蔣歆瑤走到老爺子身邊,挽住了老爺子的手臂,撒嬌道,“爺爺,這事以後再說好不好,您陪我進去睡覺,我想聽爺爺給我講故事,這樣才能睡得眠。”
老爺子猶豫了一下,一口氣消了很多。摟著蔣歆瑤進了內間。
方柔和顧老爺子皆是鬆了口氣。
老爺子坐在她床前給她講故事,蔣歆瑤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很小的時候,她就是聽爺爺的故事長大的。她喜歡聽爺爺講他跟奶奶的故事,他喜歡聽爺爺講他那時候打仗的故事,他還喜歡聽爺爺講爸爸和大伯小時候的事情。爺爺真的很疼她,那時候爺爺都還在部隊裏,都還經常把她帶在身邊。
蔣歆瑤一覺醒來,氣色好了許多,也更有精神了。
病房裏的人很多,大伯,大伯母,還有父親都在,那邊顧老爺子,方柔,顧懷河都在。
蔣歆瑤視線一個個掃過去,然後在沙發上那個憔悴的身影上停留下來。顧奕陽正坐在沙發上,眉頭緊蹙。
“丫頭,怎麼樣?還有沒有哪邊不舒服?”老爺子貼心的詢問。
蔣歆瑤笑著搖頭,抱著老爺子撒嬌,“爺爺,我一點事兒也沒有,就是有點餓了。”
蘇慧趕緊把保溫瓶端過來,寵溺道,“早就準備好咯,就等著你醒來吃東西了。”
蔣歆瑤大概真是餓了,吃了好多,吃到後來都有些撐了。
其他人看了卻很欣慰。
一切都仿佛雨過天晴了,可方柔心裏還有些擔心,因為老爺子的懲罰還沒結束,她的一顆心始終提著。她覺得,這件事上,應該主動些,也許老爺子才容易消氣,於是她問蔣歆瑤,“歆瑤,你跟奕陽到底怎麼了?媽媽相信奕陽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老爺子一聽火了,怒道,“他不是無理取鬧的人,難不成我們家歆瑤無理取鬧。”
“老爺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方柔連連解釋,“我隻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爺子,勸和不勸離,我們幫忙想想解決方法,這往後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還有什麼好過的,這種有家暴行為的人,我可不敢把孫女交給他。”
顧奕陽一直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連頭都沒抬一下。
老爺子對著身邊的蔣安國道,“你去把皮鞭給我拿回來,這頓打是少不了的,打完再離婚。”
蔣安國不敢違背老爺子,把鞭子親手交到了老爺子手中。
老爺子揮了揮手中的鞭子,對著顧老爺子道,“顧老頭,我幫你教訓孫子,你沒意見吧。”
顧老爺子能說什麼?護著自個兒孫子不成?他狠了狠心,沒說話。抽一頓總比泡在冰水裏好。頂多也就是受點皮肉之苦。
蔣歆瑤一看急了,再看一看沙發上坐著的顧奕陽,這人看上去一點解釋的欲望都沒有。她趕緊對著老爺子道,“爺爺,你不要打他,不是他的錯。”
老爺子氣壞了,悶哼,“囡囡,你到現在還維護他?他竟然把你鎖在房裏,他當你是什麼呀,這種侮辱你怎麼還能受得了,你在害怕什麼,有爺爺在,你怕什麼,大不了離婚,誰怕誰呢,爺爺再給你找個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