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優雅如秋
秋夜，家門口偌大的園林，路燈沒有開，園外的燈火映著，山水草樹仍是黯淡。蟬噪寧息了，潮水一般退到記憶裏，蛐蛐的叫聲也變得疏落輕緩。風颯颯輕響，幾片葉子在涼意中飄落。青草和綠葉的氣息，變成薄薄的絲絲縷縷。繞幽徑走上一圈，隻有兩三人影，幾聲輕語。白天陽光下，城裏許多植物，已染上一層微黃，這園裏的秋色，也開始繽紛地塗染。市場上，新鮮的蘋果、梨、葡萄、苞米和花生都惹眼地擺在攤位上，田野裏的果樹和莊稼，一定多了斑駁的顏色。
秋天，脫了春天的清鮮和嬌嫩，失了夏日的豐腴和瑩潤，瘦成一個美麗優雅的女子。她的美麗，在於分娩出豐碩果實後的優雅嫻靜，在於骨感中飽蘊希望的豐富內涵。她細下來的腰身，讓人瞻望出一片勃勃的生機。這份美，就藏在許多樹木的枝葉間，秋葉未落，葉下已滋長著春日花的炫目和葉的潤澤。
許多母親的光陰，也如秋天一樣瘦下來。美麗的大學校園，濃濃的迎新氛圍裏，新生們如一隻隻羽翼初豐的鷹，將在這裏起飛。一張張母親的臉，在如潮的新生群裏時隱時現。這些臉上，有滿足、有欣喜、有憧憬，卻一律是憔悴的底色，那是因為經過了汽車、火車或飛機的顛簸。長長的旅途，她們珍惜著每一寸舐犢的光陰：車上擁擠，把僅有的座位讓給孩子；飛機升降，顧不得自己頭暈耳鳴，一聲聲殷勤地關切與問詢；孩子小睡，為他們披上備好的衣裳；孩子饑渴之前，早已打來開水泡好麵……憔悴的臉上寫滿不舍：親愛的孩子，真想長住在宿舍裏，給你鋪床、疊被、洗衣；真想天天陪你去大學的食堂，嚐遍所有，看有沒有媽媽常做的你最愛吃的飯菜；真想像高三時那樣，拉著你嬌嫩的手，專注地聽你訴說，苦也好樂也罷，有媽媽分享，你的世界便永遠安恬晴和……
大學的校門口，一位母親微笑著和女兒道別。目送女兒走回宿舍，母親轉身的一瞬，忽然淚飛如雨。
送孩子進入大學的母親們，暫別了兒女繞膝的忙碌與充實，豐腴的日子如秋天一樣瘦下來。四十多歲的女子，生活變得閑適，稍稍打理，便又容光煥發，風采動人。多年愛的付出與濃濃的牽掛，更是讓母親們身上洋溢著秋天般成熟與甘甜的韻味。
“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秋去冬回春又至，日子如秋天般瘦下來的母親們，也可以迎來人生的第二個春天。將幼鷹送入藍天，不再年輕的鷹，磨去老喙，除卻舊羽，生出新的喙和羽毛，再次翱翔蒼穹，完成涅槃般的重生。印度詩人泰戈爾說，每一個優雅女人的存在，都是上帝在提醒我們，這世間希望的存在。母親們也可以在容顏煥發青春的同時，重新定位自己，踏實工作，認真學習，鍛煉身體，培養雅趣，給心靈美容，像鷹一樣重生，成為塵世裏的優雅女子，成為秋天一樣的瘦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