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舊鄰如燈
我家的舊居，在一座舊居民樓的一樓。除夕，我和老公冒著嚴寒回舊居貼對聯。走到門前一看，對聯卻已貼好：辭舊迎新穎質慧心顯王者風範，繼往開來佳坤勝境展猛士雄姿。橫批是：前程似錦。手寫的字跡，瀟灑流暢，是熟悉的行書。我們一家的名字“猛、繼穎、佳坤”，分別被嵌入上下聯中。細品對聯，平仄相諧，對仗工整，寄托著對我們一家吉祥美好的新春祝福。站在門前，北風從樓門口灌進來，卻不再覺得寒冷。
對聯一定是三樓的馬老師貼的。馬老師是小城有名的書法家，每年春節，他都親筆寫上自己創作的對聯，送給樓裏的鄰居們。想不到，我們搬離這裏，他仍然堅持寫對聯給我們，並親自為我們貼上。去樓上道謝，馬老師正忙著貼自家的對聯，笑容洋溢在他臉上。走出樓門時，抬頭正看到院裏的一盞聲控電燈。每當夜幕降臨，電燈就會隨時亮起，照亮鄰居們腳下的路。這盞燈，也是馬老師從三樓的家中引出線裝上的。
正月初一晚上，我們回舊居取東西。陰冷的客廳內亮起燈光，一股暖流從心頭湧起。居民樓的電路老化，冬天陰冷，我每天開了電暖氣取暖，因為負荷太大，樓道內的保險常常被燒。樓裏物業沒人管，每每陷入黑暗中，都是對門的宋叔從自家取了保險絲替我們接上。宋叔曾經是村裏的電工，如今在樓外擺修車攤，鄰居們的電路和車子出了問題，都是他幫忙修好。取完東西，去宋叔家坐了片刻，麻煩他幫我們照看空房子。宋叔說：“從你們搬走那天，我就照看呢，起風時，怕吹破玻璃；孩子們放鞭炮，我叮囑離你家窗子遠點兒……”那天，宋叔送我們出門，看我們快拐出院子，才揮手回去。回望宋叔的身影，心中是一片不舍的明亮。
元宵節前一個夜晚，我再次回去取東西，因為有事，匆匆地進門開燈，取了東西又匆匆閉燈離開。回新居不久，手機鈴聲響起，電話那端的聲音很焦急：“繼穎，你剛才回來過嗎？我出去買菜，看你家亮著燈，以為你在屋裏，想給你拿點東西。等我拿了東西下樓，燈又不亮了。敲了半天門，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我怕小偷兒進你家偷東西……”打電話的是二樓的老人，搬家前，她特意要了我的手機號，說有事方便和我聯係。幾天前，她打來電話，說準備了些東西，要到新居給我們溫鍋，添個人氣添些喜氣。我怕麻煩老人家，就說她準備的東西我們會回去拿。接聽著老人的電話，慚愧著剛才沒和老人打招呼，也感動著，心頭有溫暖的燈光亮起……
這些熟悉質樸、熱情關切的舊鄰居，如溫馨明亮的燈盞一般，溫暖著心靈，也照亮了與人相處的前路，指引著我們走向新生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