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與愛有關的『逃離』
戀愛時,隨他到遙遠的景區遊玩。他流連於自然的山水韻致,她更青睞那些絢麗繽紛的紀念品。一次次拉他在小攤小店前駐足,敏感的心看到他的猶豫和遲疑,她喜歡的滿目琳琅,他似乎並不欣賞。怕他的寵會隨時間的流逝變成打折的商品,於是故意拖延時間,更久地在那些珠翠彩飾間流連。看不透他的心思,便想著給他出道“測試題”。
終於看到他的不耐煩,趁他不注意悄悄地“逃離”。獨自走開卻不敢走遠,擔心他“追”不到。不回他的短信,不接他的電話,躊躕地避著又追著他的影子徘徊。路上有樹有花,有翩然成雙的蝴蝶。良辰美景中,形單影隻的女孩兒,感受不到明媚的陽光,內心隻剩憂慮和悵惘,擔心他給不出滿意的答案。直到玩累,她又回原地等,“測試”還沒結束,滿眼淚珠已潸然落下,因為害怕失去。她終於跑回他身邊,看著他汗濕的衣衫、焦急的神色、紅腫的眼圈,陽光瞬時透進心底。他擁她入懷,掏了手帕擦她的臉,她使勁抽著鼻子,誇張地炫示自己的委屈。
那次“逃離”後,無論逛街還是遠遊,隻要她駐足,他便愛屋及烏地微笑著陪她品評指點。戀愛期間一次次“逃離”的結果,她都會在他麵前擺出勝利者的姿態。
白駒過隙,多愁善感的女孩兒終成他的新娘。仍然會離開。或許隻是因為一次不屑提起的小爭執,便蹙了眉,撅起嘴,怨聲怨氣地揚言遠走。若他未有服輸的表現,就真的摔門而去,“逃離”的聲音足以從他的耳朵響到心裏。路燈下,人影闌珊,她換了一種優雅的步子,走走停停,隻為等一個人。幾次回頭之後,確定他已跟上來,才裝作義無反顧地加快節奏。被他攔腰抱住,幾番掙紮,才肯靜靜聽他說話。等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扛到自己肩上,聽夠他溫柔的懺悔和誠摯的保證,才乖乖被他牽了手撫著肩,與他成為街頭一對甜蜜情侶,相偎相依著回家。夜闌人靜,他還在廚房忙碌,隻有他清楚,她沒吃晚飯。
初婚時的一次次“逃離”,讓他漸漸失了致她傷痛的棱角。
她現在想來,一路走來的每一次離開,都隻是為了做一道證明題,讓最親的人,將最深最真的情感,示給她看。每次離開,她都如一隻美麗的風箏,做一次短暫的飛行,便帶了滿足和愜意,還故作不情願地隨了線被收回。牽著風箏的線足夠長,足夠結實。那長長遠遠的線,喚作愛。一次次“逃離”,都與愛有關,與幸福相連。
終於有一天,讀懂了他微笑的眼角那幾道細碎的皺紋,看清了他在煙火日子中漸漸粗糙的雙手。於是,她學會理解和寬容,學會嗬護和關愛,放棄任性,無怨無悔地守在他身邊,不再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