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那好,我試試——”冉依顏爽快的從陽台上跳下來,接過他手裏的小花盆,那是一個碗大的上麵有條紋的小瓷盆。
而那顆仙人球,頂上已經有些發黃,應該是太多日子不澆水的緣故,一定是主人看著枯萎就扔掉了。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我知道仙人球不能澆太多的水,但是也不能完全沒有水——”
她說著,然後蹲在地上,將小瓷盆裏幹掉的土壤都倒出來:“這的確太幹了,怪不得連這最耐旱的植物也活不了。”
將盆裏的東西倒出來,然後她從新去別的花盆裏用蘇媽媽每日培土的小鐵鏟每個裏麵淘了些土出來,刨了個洞,最後將仙人球顫巍巍的放進去,用周圍的土掩埋到仙人球的一半。
“好了,活不活就這樣了——”她拍了拍手上的泥。
“如果能活你給它娶個名字好麼——”看著她忙完了這一切,他覺得很滿足,在旁邊輕輕的說著。
“它那麼醜,就叫它‘醜醜’好了——”冉依顏笑著,看著那盆裏長的歪歪的小圓球。
而蘇煜憲一語不發,隻是看著那顆仙人球和它麵前的冉依顏那一臉天真的模樣柔和的微笑。
其實,冉依顏也不是全然的因為它醜而不管它,相反,她每次下班,放下包包,第一件事兒,就是去看陽台上的醜醜。
她希望它在她的手裏能活下來,她每次就會去摸摸土壤,看看濕度和幹燥度。
今天,冉依顏一去店裏,就看見唐靜趴在往日裁布的桌子上哭……
“靜姐——”冉依顏放下包包,就走過去,喚唐靜的名字。
唐靜看到冉依顏進來了,臉色也覺得訕訕的,不好意思,飛快的抹去臉上的淚。
“靜姐,你怎麼了——”其實這麼多天的相處,冉依顏並不能摸準唐靜的性格,但是,她總覺得她一直心神不寧,好像心裏裝了很多事兒。
因為唐靜一看年齡就比她大,所以,冉依顏為了表示尊敬,都叫她:“靜姐——”
“沒事兒,依顏,我沒事兒——”
冉依顏遞了紙過去:“都哭成這樣還沒事兒——”
她遞紙過去,不小心就碰到了唐靜的手肘:“嘶”不其然間,唐靜立刻把自己的手臂縮回去,並發出一聲吃痛的聲音。
臉色也極為的不好。
“你怎麼了——”冉依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今天的唐靜,外麵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將自己的上身遮的嚴嚴實實,但是冉依顏總覺得有問題。
她嘴裏說著,兩步過去飛快的將她的外套扒開,但是因為袖口緊,她隻看到了一小塊的肌膚,但是卻是一條於痕,紫青紫青的。
那條於痕又粗又長,一頭伸向手背,而另外一頭藏在袖口裏。
“你已經這樣了,還說沒事兒麼——”冉依顏厲聲責問。
“依顏,求你,不要說出去,都不要說出去——”突然,唐靜歇下了所有的防備,抽回自己的手,對冉依顏低聲懇求。
“他打的——”她輕輕的問。
他,一般人都知道這個詞代表的意義。
“他這樣打你,你怎麼能受得了啊,這傷口,這麼粗,這麼長,而且肯定很疼啊,你這樣忍氣吞聲,還不允許別人說出去,你這樣會把自己給逼垮的——”
“他打打就算了,脾氣過了就好了——”
“你傻啊,他這樣打你,以後會變本加利的——”她兩步搶到前麵去,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不管怎麼說,風冿揚也暴虐,但是,她是迫於冉家的壓力和風家的壓力不敢提離婚,而且,她知道,隻要風冿揚不同意離婚,她離不了,他勢力那麼大,輕輕抬一抬手指就能把他壓死,她那是離不了,但是,唐靜可以啊。
“我已經習慣了——”唐靜扶了扶頭,臉上滿滿的黯然,表情都沒有太大的波瀾,她就這樣淺淺的一句,習慣了……雖然無奈,但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可以離婚啊——”冉依顏在她身後提議。
“可是,離婚他不給我孩子,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女人似乎聽到這句話情緒一下子就激動起來,手肘一下子撞到桌麵上,滿臉的苦痛和無奈,隨即,就用手捂住了臉。
冉依顏知道,她又在哭……
她站在原地,看著她哭,一臉自責,不知道如何是好,其實,她還是有些後悔,剛才就不該那麼激動去扒開她袖口看傷,現在,她也不會這樣無助慟哭。
“我不能讓他搶走孩子,我不能讓他搶走孩子……”
一直重複著這句話,唐靜哭的心碎,冉依顏也覺得心碎,女人,有時候真的就必須被這些所牽絆麼,就算遭到這樣的毒打,也不選擇離婚,就為了自己的孩子。
她站在原地,看著唐靜一直哭,自己闖出來的禍又不知道該怎麼收場,隻能默默的遞紙巾。
該怎麼辦呢,下班後,冉依顏將包包一放下,又來到醜醜的身邊,這兩天,這株植物看起啦比前兩天更有了點生氣,頭上的黃一點點消失,好像能看到一點生命回轉的跡象。
她將手指伸上去,想著白天唐靜的那一幕發神,該怎麼辦呢,這女人真的不能離婚麼,如果離婚,那麼孩子最後跟著女方的概率大不大呢,如果唐靜沒有孩子,這樣視孩子如命的女人是不是就會過的生不如死。
“嘖——”突然間,手指猛地刺疼,她抽了一口涼氣,然後就抬手看向自己的手指,上麵有微不可見的血點。
不小心被仙人球麵上的刺紮到了。
“怎麼了——”看見她蹙眉痛楚的模樣,剛從側麵口走出來的蘇煜憲將這一幕飛快的納入眼下,他快步走近,然後將她的手指拿過來,細看。
“沒事兒——”冉依顏飛快的將手抽出來,終究她還是覺得他的反應比她來的大,其實,她心裏有些隱隱的不安和煩躁,其實,她不希望他在她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
感情,她不配擁有的太多——
顯然,蘇煜憲也發覺了她刻意發出的疏離,他也有些窘,畢竟,他知道,她似乎一直將自己的心鎖著,一點都不願意放開。她明白的告訴他,她是別人的妻子。她還為別的男人流過孩子……
而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感情這樣的泛濫和廉價。
“疼麼——”他還是忍不住問她。
她若有所思搖搖頭。
“如果雙方要離婚,女方爭取到孩子的機會大不大——”她抬頭問他。
“你怎麼問我這個問題——”他反而有些奇怪,是她已經有了孩子麼,但是,看著這身材,不太可能已經是媽媽了啊,但是他還是耐心的回答:“其實,女方爭取到孩子的機會是很大的——在現實中,法官會為了孩子能獲得更好的成長環境,通常會判給經濟實力較好的一方,但是,大多時候,法官也會顧及到孩子或者父母雙方感情上的需要——”
“就是說經濟弱的一方也有機會贏得孩子麼——”她抬頭問。
男人點點頭,一本正經的回答她:“是的——”
冉依顏對著蘇煜憲笑了,回頭朝著麵前的仙人球:“醜醜啊,醜醜,你一定要活下來哦——”
然後,每日總會有這樣的一幕在陽台上上演,冉依顏安靜的坐在上麵,雙腳垂下,而旁邊的俊逸的男人,如同一個王子,從夢幻裏走出來,守護在女人的旁邊。
看著H市每到落日就會籠罩在一片暮光下的美景。
偶爾,空閑,她躺在床上看書,他會在旁邊給她吹笛,他每次吹,都會眼眸很溫柔的看她,讓整個小屋,都飄蕩著悠揚的笛聲。
冉依顏慢慢覺得,自己是在這種富足的日子裏過的太久了。
悠然的生活仿佛連自己的過去快全忘了。
“老子沒錢了,給老子點錢——”店裏,她在裏麵坐了半天,上午沒有一個顧客,已經快到秋末,天漸漸的寒冷了,旗袍並不是主流的衣服,在這個蕭瑟的節氣更沒有什麼生意,隻有偶爾的一些拍戲的劇組或者文藝表演來租用道具,又或者是一些偏愛旗袍的闊太太要出席什麼晚宴的會來提前訂做,但是這些人也真心挑剔,一點都不好應付,所以,生意都不是很好。
她和唐靜守在店裏無聊的要死,她無聊隻能坐在桌前摳指甲,而唐靜呢,則一心一意縫製一些新的樣品出來,掛在店麵推銷,供人欣賞。
其實,她一開始選擇在這裏工作,是因為她喜歡服裝設計,而且喜歡這個地方,水鄉,是她曾經夢裏一直想要來看看的地方,可是,現在看的久了,覺得都厭倦了。
正當她無聊的都快打瞌睡的時候,一聲粗獷的嗓門就凶了上來,然後直達冉依顏的耳膜,冉依顏在一刹那睡意全消,渾身抖了一下。
當她定了定神,發覺了聲音的來源處,原來是唐靜的麵前站了一個體型彪壯的大漢,一張肉墩子臉,身高也有,那對著唐靜滿臉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的模樣,冉依顏發現自己又被嚇了一跳。
男人一聲吼下來,然後五個手指就攤到唐靜眼下。
唐靜哀切的看著他一眼,那很久都沒有紅潤過一直蒼白的臉龐都鍍上了倦容,她說,表情帶著隱隱懼怕和無奈:“你知道最近這店麵生意不好,我還要供孩子上學,吃喝,哪有多餘錢給你,你就少出去賭點吧,就求你看在這個家,看看孩子——”
唐靜,她的體質從冉依顏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覺得根本不好,此刻那聲音,說不完的幽怨和悲切。
“呸,臭娘們,賤貨,老子用了你幾個錢你就在這裏倒苦水——”男人一頓粗口,然後啐了一句,‘啪’的一聲抬手就給了麵前的女人一巴掌。
女人乞求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這狠狠的一巴掌連同人一起滾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