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造成

“嗬嗬,他要孩子,他當然要孩子。”冉雙露笑的猖狂,諷刺,而眼眸裏又有一種不能言說的辛酸,淚都泛了起來:“我的孩子掉了,他有絲毫的心疼過麼,憑什麼你可以生下孩子,而,我又憑什麼讓你生下他的孩子,讓你們心願得逞。”

尖利刺耳的又含著一種無奈張狂的笑意,讓這個女人的臉上有一種極力的想要摧毀一切的極致憤怒。

那些保鏢隻是聽命形式,站在旁邊沉默著,而冉依顏和閔真真就那樣臉色慘白的僵在原地。

冉依顏蒼白著臉是因為她覺得身邊這個女人這副模樣有點癲狂,她側麵看向冉雙露,眼眸裏有種濃濃的恐懼,可能真的是要發狂了,而發了狂的人做出的事兒都喪失人性,冷血又殘忍。

而閔真真也嚇著了,她從懷孕到現在,都沒有想到過今天這一幕,一個個身材健壯,體型高大的保鏢進來,站滿了她的屋子,然後,會強製讓她引產,可是,已經懷了八個月的孩子,她怎麼舍得讓他被引產,一旦引產,孕婦和胎兒的狀況都是很危險的,她不知道自己麵臨的是怎麼樣一種無助,屈辱和疼痛,如果孩子被引產,她的命可能也保不住。

這光天化日之下,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出現這樣草菅人命的行為。

她不甘心,也害怕,小臉蛋蒼白,而整個手指放在客廳的圓桌上不停的顫抖。

而看到這張圓桌,看到裏麵沒有關門的臥室,冉雙露越發的感到憤懣和羞辱,是啊,這就是她丈夫整天停留的地方,一個不足八十平米的小房間,他每天就在這平凡的一點不能起眼的桌上用餐,然後,一天複著一天,多少天,她應該說多少年,他都再沒有和她一起吃過飯。

可悲啊,她這可悲的女人,可悲的婚姻,原本就應該屬於她的愛情,家庭,全部都毀了。

“還愣著幹什麼。把她按下去。給她喂藥……”

一直在僵持,一直在靜默,突然,在冉雙露朝著四周這樣一環眼過後,凶光更加的畢露,然後狠狠的一聲,下令給保鏢。

冉依顏就看見幾個塊頭巨大的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齊齊朝客廳中間的女人逼近。

“不。不。”女人看見人圍過來,眼眸裏滿滿的驚恐,臉慘白,手不停的在抖,整個眼珠仿佛都要凸出來,就仿佛是人死前的一種的驚恐和無助狀。

她身上穿著一件薄薄的長袖的睡裙,是直筒裙,腳底穿著拖鞋。

因為懷孕的關係,整個腿全部都水腫了,挺著大肚子,要跑,根本跑不掉。

“救我。求你救救我。”眼看就要被黑衣人揪著頭發按在桌子上,那女人突然抬眼,將求救的目光移向冉依顏。

冉依顏想救她,但是,麵對這一幕,她的腿仿佛早早的就生了根,釘在原地,便宜不了半分,而孩子,被她抱在懷裏,她的手腕已經發麻,發軟,但是自己卻絲毫感覺不到。

對一個孕婦,而且是胎兒已經快成形的孕婦,強製的將胎逼下來,這是多麼慘烈的一件事兒。

如果外麵有人,聽得到她的求救聲,也許還好,可是,身後的門合上,雖然沒有關,而窗子足足隔了一個臥室,是不可能有人路過察覺的。

她的腳才剛動了動,身邊就瞟來一個輕蔑的眼神,威脅的聲音:“冉依顏,你真的想幫她,你想好你自己懷裏不是還抱著一個麼,難道你是想用你孩子的命換她的孩子——”

冉依顏瞬間就甩過去一個仇視的眼神,身上陡然騰起的凜人氣息,將手腕上的孩子緊了緊,一手護在孩子腦袋上:“冉雙露,你休想動我孩子半根毫毛——”

“所以,你就乖乖聽話,就算她再有個有權有勢的老爸,但是,我現在弄死你們娘倆,他也遠水解不了近渴,而我已經是這樣一副樣子了,我怕誰——”

“你不過就是祁家的少奶奶,你以為你是黑社會麼,你怎麼知道這麼祁家的保鏢一定會傷害我——”冉依顏仰起絕麗的小臉,冷笑一聲,那精致的容顏在明媚的空氣中美的讓人眩暈,而說的話,對著冉雙露,身上散發的氣質,卻滿滿的都是凜寒和威嚴。

而冉雙露一愣,卻也的確因為她這番話而有些微微動容。

的確,冉依顏,對祁風熙來說是多重要的人,而且,曾經也是祁風熙名義上的未婚妻,曾經這些在T市幾乎是無人不曉,冉依顏,曾經是風家少奶奶,最後爆出是應該是祁家少奶奶,她這個偽少奶奶占了別人的位置,知道實情後,當時的祁風熙有多不甘啊,整天用錢買醉,後來,當真實身份被弄清,被澄清,才知道最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出出荒唐的鬧劇。

真相撲朔迷離,仿佛就跟在看偵查電影差不多。

這些保鏢最後不一定會聽她的。她是祁家少奶奶沒錯,但是冉依顏,憑借當初祁風熙對她的深情程度,還有她的小時候,她和祁家千絲萬縷的關係,都可以算半個祁家少奶奶,這些保鏢不一定會傷害她。

但是,冉依顏冷冷的說完後也沒有再留下。抱著孩子就奪門而出。

因為,接下來的一幕,她阻止不了,但是也不忍留在那裏觀看。

懷了孕的女人被人強行按在桌上,整個手被人抓著,身體躬在桌子上。

“你們這些惡人,天殺的,殺了我的孩子你們都一個個他媽的去死。”

掙紮不了,頭皮被人揪的痛,她狼狽的趴在桌上,因為剛才用了力,兩隻腿岔在地上,身體承受不了這種姿勢,腹中已經一陣一陣的劇烈疼痛……

然後,一個保鏢就提起她的頭,強製性的將幾顆藥給她塞進喉嚨……

塞進去,還慣了滿滿一大杯水,然後用力扯著她的頭發將她的頭往後一拉,女人臉朝著天,根本沒法喘氣,那藥不吞都不行。

吞了藥,冉雙露才對所有的人冷冷喊了一句:“放了她——”

然後,男人都丟了手。

才一分鍾,藥就立馬見了效。

“啊——”吃了藥的女人,陡然從屋子裏傳出來一陣淒厲的尖叫,子宮一陣劇烈的收縮,立刻全身痙攣,身體就顫抖著倒下去。

雙腿間的血,如同水一般,唰唰流下……

那濃稠的液體,滿滿的染紅了地板。

女人那淒厲的聲音,捂住肚子,還地板上無助的打滾,臉色慘白,眼淚就嘩嘩的往下掉。

“我不會放過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那恨意透骨,怨如剜心之痛的聲音,仿佛是從寒冷的地獄深淵中叫喊出來……

“做完了麼——”她站在樓梯口,迎著漫到一半階梯的陽光,風撩起她耳光細碎的發絲,那盈亮的珍珠耳墜在那明豔的光亮下晶瑩奪目,輕輕的抬頭就能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突然這麼冷靜。

聽著裏麵的一切,那毛骨悚然的哭聲和恨徹骨髓的咒罵聲,但是,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可以這麼平靜的站在這裏,美目蓬鬆,態度悠然的問她:“做完了麼——”

“做完了——”後麵跟上來的穿著粟色長裙輕鬆的懷揣了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那美麗的眼眸長長的睫毛往上一翹,卷發披在背上,表情很輕鬆。

冉依顏冷冷的斜著瞥她一眼,什麼都懶得說,那屋子裏淒厲的叫喊聲漸漸的矮下去,估計要不就是嗓子叫啞了,要不就是痛暈過去了。

她抱著懷中的女兒朝著另外一邊走過去,因為,李叔的車不多時就會開到小區門口來。

“我發現你還是很冷血吧,一點都不像你平時柔柔弱弱的樣子,我居然想象不到,你可以這樣的的無動於衷的走了——”等她才沒踏出兩步,身後的女人的尖銳的聲音夾雜著嘲諷的冷笑,然後就在冉依顏的背後響起。

女人腳步因為她的這句話突然間僵在原地,刹那間眼眸有些失神,片刻,冷冷的聲音,絕麗的臉抬起,同樣毫不示弱的丟在坐在豪車裏拿出鏡子補妝的冉雙露。

“那是你幹下的事兒,跟我有什麼相關,我為什麼要有動於衷——”

說完,抬了步子繼續走。

“你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真的都與你無關麼,如此絕情的一個女人,真不知道祁風熙喜歡你什麼——”

突然,坐在車裏的冉雙露就滿不在乎態度,然後冷嘲熱諷的語氣就撂給她這句。

冉依顏跨出去的腳步因為那句‘你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真的都與你無關麼’,猛然頓住腳步,停在原地,刹那間,那美麗的眸子分明的閃過一絲黯然。還有微微的痛楚……片刻,還是抱著孩子,一句話再也沒有說的走了……

出了小區的大門,上了劉叔的車,她才打電話給祁風熙,祁風熙的手機終於開通了,祁風熙接了電話,在她說完之後,接下去的都是沉默。

其實,難受,她剛才她在外麵聽著那些聲音,心如針紮般疼痛,那些疼痛,仿佛不是加諸給那個女人身上,而是她身上,如果不是她,應該就沒有今天這個作為犧牲品的女人,當時,女人服了藥的陡然的一聲慘叫刺痛耳膜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心都揪痛了起來,她覺得她也是儈子手之一。

她也滿滿的自責和內疚,她難受,愧疚,但是無能為力,她想哭,但是也根本哭不出來……

抱著孩子的手臂已經酸麻。腿也保持著一個姿勢站的麻木。女兒身上的淺淺的奶香充刺在鼻尖,她那刻,腦袋是空白的。

‘沒有當初的你,會有現在這個替代品,這個女人現在的痛苦,說的難聽一點,就是當初你冉依顏一手造成的’這是冉雙露剛才那句話的潛台詞。

她不知道接下來女人怎麼樣了,而且她也不敢問。

祁風熙來找她的時候是夕暮,那金燦燦的陽光照在整個別墅白色的花崗岩柱子上,孩子在樓上的嬰兒床裏睡覺,傭人們也都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從那裏回來,一個下午,她坐在沙發上,腦袋都是渾渾噩噩,不知所措,不知自己身在何時何地……

祁風熙開著車從外麵的鐵門進來。沿著車的跑道,經過花園,體育場,左邊的玻璃牆隔著的恒溫遊泳池,然後到了露天的噴泉,別墅的門口,他的車就停在台階下麵。

她接到他的電話,他說他要過來……

她沒有開口,沒有說可以還是不可以,她沉默著掛了電話。

等到外麵有車的喇叭響,她知道是他。因為家裏一貫停車的地點都不會是在那裏,而且,也喇叭也不會是這麼的響……

她情緒很低落的走出去。

一下午,就一個下午,她一張小臉就變得憔悴不堪。

出現在他視線的裏時候,她看到他臉上黯然而失落的表情。

兩個人,都在對方晶亮的瞳孔裏,看到那個形同枯蒿的自己。

“她怎麼樣——”

“孩子掉了,子宮破裂,醫生說這輩子都不可能懷孩子了……”男人低沉的聲音裏緩緩滾動著哀傷的音律。

冉依顏腳一軟,整個身體就退了兩步,臉色慘白。

恍然間眼眸有些失神……

如果一開始她出來打電話給醫院,也許,還不會醞釀成現在的惡果吧。

可是,當時的自己為什麼不打呢,為什麼沒有打呢,那個時候的自己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熙哥哥。不要再愛我,不能再愛我……”她的眼淚就大滴大滴的落下。

然後,抬起淚眸看他。

“顏兒,這根本不關你的事兒——”丟了孩子,男人雖然心裏悲痛,難過,當然,對於醫院病床上躺著的女人,他是滿滿的愧疚,但是,相對於一切,他更在乎的是她,她一點點的悲傷,都能撩撥起他心裏那層濃濃的保護欲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