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姚燕語是在自己的屋子裏用的,姚鳳歌病的這些日子,自己早就添了小廚房,廚娘都是姚遠之早就送過來的,生怕女兒吃不慣京城廚子做的飯菜,特意送了江南的廚子來。
陸夫人居然叫人送了兩個菜給姚燕語,送菜過來的人說:“太太的話,本來要設家宴請姑娘過去,但一來是國孝在,咱們家又不比別人家,弄不得表麵一套背裏一套的事;二呢,三奶奶也病著,想來三奶奶也希望二姑娘多陪在身邊,所以二姑娘這幾日也不用上去了,隻管陪著三奶奶。太太還說,請二姑娘不要拘禮,如果有什麼不習慣的,隻管說。下人有不聽話的偷懶的也盡管打出去。”
言外之意很明顯,你還不是繼室,不是我們家的媳婦,晨昏定省不是你分內的事兒,你是來陪你姐姐的,隻管在你姐姐身邊呆著就成。還有一層意思就是,雖然說得隱蔽,姚燕語還是聽懂了:國孝還在,不許不莊重,弄出難聽的事情來。
姚燕語站起來聽這丫頭說完,應了一個“是”字之後,轉頭看了一眼翠微。翠微忙拿了一個荷包上前去遞給了這丫頭。
丫頭也不扭捏,接了荷包給姚燕語福了一福:“奴婢謝姑娘賞。”便退了出去。
姚燕語看著門簾落下方緩緩轉身靠在榻上,心裏暗暗地琢磨,既然這幾日不用去上房請安定省,那不如好好地謀劃謀劃將來該怎麼辦。
給蘇玉祥當二老婆這樣的事情她是不肯幹的。跟他約法三章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他摟著他的美妾過日子,自己站著正室的位置獨善其身?這是不可能的。
別的不說,單從子嗣上及說不過去。嫡子未出,不管是妾還是通房,跟夫主過夜後必須喝避子湯,這是大雲朝寫入律法的規矩。
哪個世族大家如果弄出庶長子這樣的事情,輕則沒了前途,重則以寵妾滅妻之名定罪,如果妻子娘家勢力大,說不好還得有牢獄之災。
所以姚燕語知道自己如果想弄‘占著茅坑不拉屎’這樣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蘇家和姚家都不會饒了她,七年無所出才能被休出門,到那時,嫁妝什麼的恐怕都得留給下一任繼室。況且,她也等不了七年。
翠微送了上房的丫頭回來,看見她家姑娘一個人靠在榻上想事情,一臉的為難,上前去低聲問:“姑娘,天色不早了,您還要不要去瞧瞧三奶奶?我剛聽見丫頭說三奶奶把湯藥又吐了。”
姚燕語忍不住皺眉:“這到底是什麼病嘛!大姐姐在家的時候身子一直好得很麼……”
“姑娘……”姚燕語話未說完便被翠微搖頭製止,翠微又上前兩步貼在姚燕語的耳邊悄聲勸道:“這話可不能亂說,是會讓人誤會的。”
也是。姚燕語無奈的笑著點了點頭,這院子裏可不隻是自己帶來的人,還有侯府的人。
翠微扶著姚燕語的手臂慢慢地把人攙起來,低聲勸道:“姑娘,咱們還是去瞧瞧三奶奶吧。若是三奶奶的病能好的話,該多好。”翠微看著姚燕語微蹙的眉頭,心想她們家姑娘自從知道自己要進侯府給蘇姑爺當繼室以後,這臉上就沒笑過。
姚燕語忽然心中一亮,是啊,如果姚鳳歌不死的話,自己不就可以不給蘇玉祥續弦了麼!
兩江總督府的女兒就算是庶出也沒有給人做妾的道理,這話可是她小時候親耳從那個精明爹的嘴裏聽到的。如果能以姚鳳歌的病做籌碼的話,是否可以換得自己的自由身呢?
自己已經進了侯府,嫁妝都帶來了,應該不會再回姚府了。不做繼室,那麼就算是貴妾了。隻要是妾,那麼就由姚鳳歌做主。如果能說服姚鳳歌放自己出府去個清淨的莊子上過自由日子,豈不很好?
姚燕語主意一定,連日來的抑鬱散開,心裏也痛快了不少。
帶著翠微進姚鳳歌的臥室,李嬤嬤正看著大丫頭珊瑚給姚鳳歌擦臉。姚燕語便輕著腳步上前,說道:“我來吧。”
珊瑚忙回頭給姚燕語見禮,姚燕語拿過她手裏的帕子,重新從溫水中絞過,上前去坐在床沿上給姚鳳歌細細的擦臉,然後又拿過她的手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另一隻手卻摁在她的脈搏之上,用心的聽脈。
姚燕語在現代時進修的是西醫,是一位心外科博士。
穿越過來之後是個六歲的小姑娘,平時沒什麼事兒就翻家裏收藏的書籍。姚家家族算不上大世家,祖上數到三代原是商家,到了姚遠之祖父那一代自覺天下銀錢已經賺足,又羨慕讀書做官的人可以封妻蔭子,便廣置田地棄商從農,讓自己的子侄專心讀書。
姚遠之的父親從科舉出身,一生兢兢業業坐到戶部尚書。老爺子遵從祖訓,尊師重道,擴建私塾學堂,教子有方,姚遠之亦從科舉出身,頭腦手段比祖父更好,如今是兩江總督。
正是因為有一位喜歡讀書人的祖宗,姚家的大書房裏藏書很多,也很雜。姚燕語偶然一次機會翻到了一本失傳已久的醫書,便悄悄拿回自己房裏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