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相惜,女兒恣意(1 / 3)

唐蕭逸心道長矛那臭小子果然沒說錯,於是忙上前來勸道:“將軍,這大過年的,刀槍無眼,有什麼事情不能敞開了說……”

“滾開!”衛章一抬手把唐蕭逸推的一個趔趄,然後順手拿過一柄長刀,“蘇玉平,我們打一架。如果你輸了,答應我一件事,我若是輸了,也滿足你一個要求。”

蘇玉平這段日子心裏也很壓抑,妻子,孩子還有兄弟,各種糟心事兒一大堆,一肚子的火氣正需要一個發泄口,於是手中長槍一晃,應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衛章也不廢話,長刀一抖,直接迎麵劈過去。這一刀竟有削山劈峰之勢。

蘇玉平不敢怠慢,抖擻精神橫槍迎戰。

旁邊的唐蕭逸無奈的歎了口氣,一跺腳跳至兩丈之外,給這一對怨氣衝天的家夥讓開了場子。

前些日子鎮國公跟姚遠之提親被婉言拒絕,衛章就憋著一股氣。後來跟姚燕語表露心跡再次被無視,心裏更是積了一股無明業火。這會兒聽見蘇玉平要娶自己的心上人為繼室,哪裏還能忍得下去?

於是一柄長刀被衛將軍耍的虎虎生風,每一招都帶著淩厲的狠勁兒,直取蘇玉平的要害。

蘇玉平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之前教訓三弟的事情被母親聽說了,把他叫過去什麼也沒說,隻讓他在菩薩麵前跪了兩個時辰。雖然母親罰跪做兒子的不敢有怨言,但罰跪的原因卻讓世子爺窩火。

所以蘇世子心裏的火氣也化為力量,一杆長槍宛如蛟龍出水,舞的密不透風。

兩個人你來我往,一時間戰得酣暢淋漓。

不多時,校場上的校尉軍尉們便聽說衛將軍和蘇世子在比試兵器,那些久聞二位威名卻無緣得見的基層軍官便紛紛湊了過來,還有一些休息的兵勇也湊過來觀戰,人越圍越多,不多時便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嚴嚴實實。

長矛轉了個大圈兒終於趕了過來,好不容易擠開人群湊到前麵去,一看他家將軍已經跟蘇世子打得天翻地覆。於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著叫了一嗓子:“我的娘哎!都是奴才一時多嘴,沒把話說明白啊!”說著,又抬手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衛章和蘇玉平打了一個多時辰,兩個人打到後來,皆是滿身泥土,汗水淋漓。

最後,蘇玉平終究因為這些日子心力憔悴而體力不支,一招稍慢,被衛章的長刀逼住了咽喉。

衛章冷冷的看著蘇玉平,說道:“你輸了。”

蘇玉平長呼一口氣,伸手把長槍一扔,淡然一笑:“是,我輸了。”

衛章收回長刀,也一甩手把兵器丟出去,上前兩步把倒在地上的蘇玉平拉了起來。

蘇世子大大方方的拍打了一下衣袍上的泥土,說道:“說吧,要我答應你什麼事。”

衛章直視著蘇玉平,聲音低緩而有力:“不許你打姚燕語的主意。”

“呃?”蘇玉平先是一怔,但瞬間便明白過來,於是嗤的一聲笑了。

“你笑什麼?”衛章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沒什麼。”蘇玉平抬手拍拍衛章的肩膀,像個大哥一樣溫和的笑著,“你喜歡她,是不是?”

“是。”衛章坦然直言,在他看來,喜歡就是喜歡,男子漢大丈夫喜歡一個姑娘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什麼可藏著掖著的。

“好。”蘇玉平笑著點點頭,又重複了一遍:“很好。好好喜歡吧。”

衛章眉頭微皺,看了蘇玉平一眼後別開視線,沒有說話。

蘇玉平則環視四周,一揮手命圍觀的兵勇們都散了,然後一抬手勾住衛章的肩膀帶著他往校場的一角走去。

長矛見了,下意識的要跟上去,被唐蕭逸一把拉住:“你個沒用的奴才還不站住!”

“我……我不放心將軍嘛。”長矛扁了扁嘴。

“你他媽少說一句憋不死你!”唐蕭逸捏著長矛的脖子把人拎走。

寒風凜冽,校場上一片肅殺蒼茫的氣氛。蘇玉平拉著衛章行至無人的角落,溫和的問:“看你這樣子,是真心喜歡姚姑娘的?”

“當然。”衛章看了一眼蘇玉平,眼神中依然帶著不悅。

“我相信。”蘇玉平點點頭,“不然你也不會為了幾句上不得台麵的閑言碎語氣勢洶洶的來找我。”

衛章此時心中不滿尚未抹去,聽了這話忍不住冷聲‘哼’了一下。心想這些上不得台麵的話還不是從你定候府傳出來的?

“姚姑娘是我夫人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必須得告訴你的是,我夫人的病在姚姑娘的治療下有所好轉,姚姑娘說,雖然需要一段時間的治療和調養,但我夫人的身體有望恢複。”

蘇玉平短短的幾句話便把衛章心裏的鬱悶一掃而光。人家夫人不會死了,又哪裏來的續弦隻說?

蘇玉平看衛章不說話,又輕笑一聲,反問:“你不信?”

衛章一時不語,不是他不信,是這件事情太突然,他得費點時間消化一下。

“即便你不信我說的話,也該相信姚姑娘的醫術。”蘇玉平抬頭望著碧藍的天空和遠山山尖上的白雪,歎道:“姚姑娘是多麼神奇的女子!衛章,我好羨慕你。如果我也跟你一樣的年紀,也是未婚之身的話,我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把姚姑娘娶進門。”

衛章猛然回頭盯著蘇玉平,冷聲道:“你沒機會了!”

“是啊,我沒機會了。”蘇玉平悵然的笑了笑,再次拍拍衛章的肩膀:“所以我羨慕你——如果姚姑娘也喜歡你並願意嫁給你的話,我會衷心的祝你們百年好合。”

衛章眼神裏的不悅漸漸地散去,深邃的眸子歸於平靜,半晌,方沉聲說道:“她會的。”

“嗯,我相信你。”蘇玉平看著衛章,又自嘲的笑道:“關於那些閑言碎語,你不必當真。那都是我三弟胡說八道被下人聽了去,又傳的走了樣。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衛章茶色的眸子微微虛了虛,說道:“毀人清譽不是小事。”

“我知道。所以,你放心。”蘇玉平的手重重的拍在衛章的肩上,頓了頓之後,迅速的轉身離去。

定遠將軍和定候世子在校場一戰,被兵營裏的兒郎們傳的神乎其神,很長一段時間內,這一場比試都是兒郎們嘴裏的熱門話題。

而話題的主角卻對此興致了然。

蘇玉平除了忙於定候府的庶務之外,便隻關心封氏的病情。而衛章,則連續被皇上招進宮中議事,早出晚歸,雖然連賀熙唐蕭逸等人也不知道皇上如此頻繁的召見衛章是什麼事,但衛將軍的確是忙的不可開交,神龍見首不見尾。

一時間,雲都城裏風雲暗湧,除了姚家的庶次女之外,定遠將軍成了權貴們茶餘飯後議論的另一個話題。

不過這些事情都跟姚燕語無關,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自己的針灸術在悄悄地發生變化,而封氏的病也一天一天的好轉起來。

姚燕語第三次給封氏施針治療的這天已經是年底臘月二十七了。此時封氏洗漱吃飯什麼的都不用在床上,而且也可以下床在屋子裏走幾步了。這件事在定候府來說便是天大的喜事,連定候都忍不住對姚燕語連聲稱讚,說姚二姑娘真真是位奇女子。

蘇玉平對姚燕語十分的感激,和封氏二人商議了,準備了一份重重的謝禮送至姚邸,並一再跟姚燕語保證:但有驅使,莫不敢從。

封夫人本來因為女兒選中姚燕語為填房的事情她十分的不忿,但眼看著自己親生的女兒一天天好起來,心裏也樂開了花。女兒的身子好了,填房的事情自然也就無疾而終,封夫人忙把之前那些怨憤都丟開,也叫人預備了厚禮給姚燕語,感謝的話說了一大車。

姚延意也是聰明人,蘇封兩府送來的東西他一絲不動的全部送到了姚燕語屋裏,而他每日出了讀書之外便出去會友,也是忙裏忙外,不知忙些什麼。

眼看著除夕將至,馮嬤嬤捧著新做的衣裳進來讓姚燕語試穿。姚燕語看著手裏的禮單,笑道:“看來行醫也是個很賺錢的行當,照這樣下去的話,將來也不愁吃穿了。”

“姑娘又說小孩子話。”馮嬤嬤上前來,和翠微一起把姚燕語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放在一邊,拿了新作的銀紅錦緞窄裉對襟白狐風毛長襦給她穿上,然後把小小的金紐扣一顆一顆的扣上,在馮嬤嬤看來,這些謝禮都是可有可無的事情,對一個女子來說,嫁的好才是真的好,其他什麼都是浮雲。

馮嬤嬤一邊整理著衣領衣袖上雪白的狐毛一邊笑道:“這國孝終於過去了,小姑娘家還是穿這些俏麗的顏色好看。”

姚燕語看著銅鏡裏的自己,銀紅色錦緞長襦勾勒出纖細的腰肢,雪白的狐毛襯得肌膚如雪,於是嫣然一笑,說道:“這衣服還真是挺好看。”

“是姑娘長得好。”馮嬤嬤滿意的看著銅鏡裏的姚燕語,開心的笑道:“過了年姑娘又長了一歲,一年又一年的,小姑娘長成了大美人兒咯!”

姚燕語笑道:“又不選美,美人不美人的有什麼要緊。”說到漂亮,她忽然又想起蘇玉蘅來,因道:“蘅兒妹妹那樣的才叫美人。”

“三姑娘的確也是美人胚子,嬌小玲瓏,宜喜宜嗔,性子也好。一言一行都惹人憐愛。”馮嬤嬤說著,又彎下腰去整理姚燕語的衣襟,繼續嘮叨著:“但姑娘也有姑娘的好,咱們姑娘長得端莊大方,秀外慧中,而且早些年算命先生就說了,咱們姑娘的麵上帶著福氣,將來必然大富大貴。”

姚燕語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內心深處所求的從來就不是什麼大富大貴。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有一個自由的人生,可以到處走走,看看這大江南北的原生態風景,然後走到哪裏,就把醫術帶到哪裏,一路治病救人,一路遊山玩水。

每天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種草藥,研究藥方,或者配製丸藥什麼的都好,順便賺點錢,過衣食無憂的生活,遠離所謂的富貴窩,遠離爾虞我詐你爭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