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心傷,幾人情動(1 / 3)

當然,衛章說不說都無所謂,在定候府這一畝三分地上,世子爺想知道什麼還真沒有查不出來的。

而且這事兒也不用專門去查,蘇玉平走到一條相對寬敞的石子路上便看見服侍蘇玉蘅的丫鬟小弦迎麵走過來,於是不等小丫鬟請安便直接問:“山上是三姑娘和誰?”

小弦忙福身回道:“回世子爺,三姑娘和姚姑娘在上麵,奴婢奉三奶奶之命過來請二位姑娘回去。”

“嗯,快去吧。”蘇玉平一揮手,看著小丫鬟快步離開,方眉眼帶笑的對衛章說道:“剛剛彈琴的定然是姚姑娘了。”

衛章笑了笑,不置可否。

蘇玉平又回頭看了一眼山半腰的觀風亭,輕聲歎道:“姚姑娘真是與眾不同。”

她自然是與眾不同的。衛章也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巧的亭子,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因為山坡上有楓槭等樹木的枝條掩映著,基本看不見亭子裏的人,但他依然能想象出姚燕語那張甜甜的圓臉上清寂的神情。

很多次一個人的時候,衛章都會忍不住整理自己對姚燕語的看法。

她這個人,好像一直都以誠摯之心待所有的人,卻從不對任何人有留戀之情。

至誠,卻又至冷。

好像誰都是她的朋友,卻沒有誰能真正的走進她的心裏。

好像她隨時都可以瀟灑的離開,而且如果她決定離開之時,會半點猶豫都沒有。

她用一道厚重的門把所有的人都拒之門外。

她像一隻單飛的燕,雖弱卻勇。

蘇玉平看著衛章深邃的眼神,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笑道:“顯鈞,你的眼光真是獨到啊。”

衛章笑了笑,回身說道:“走吧。”

蘇玉平今日特別約了衛章來,也無非是想給他創造個機會,在他看來,衛章是極好的兄弟,原本他就很喜歡,之前就想著讓蘇玉蘅嫁給他,兩家結為姻親。無奈大長公主不同意,所以這事兒便按下了。如今衛章喜歡上了三弟妹的妹妹,算起來也算是沾親,而且姚姑娘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能跟自己的好兄弟締結連理,他自然喜聞樂見,能幫就幫一把。

“這姚姑娘聽說也不小了,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前些日子她父親進京,你倒是找人上門提親了沒有?”

衛章淡淡一笑,頗有幾分無奈的說道:“國公爺親自跟他提的。”

“不會吧?他居然沒答應?”蘇玉平十分意外。

“他說他女兒的婚事要她自己做主。”

“哈!自己做主?”蘇玉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嫡女的婚事尚未自己做主,難道到了庶女這裏,他姚總督就要把女兒寵上天了?”

衛章笑了笑,沒說話。

“哎,那你可要抓緊了。”蘇玉平拍拍衛章的肩膀,像個知心大哥一樣,“姚姑娘對你的印象按說不錯。上次她給肅之療傷的時候你送她的那套小刀具,我看她就蠻喜歡嘛。你小子也算是個有心人,多想想辦法。小姑娘嘛,應該挺好哄的呃……”

衛章不等蘇玉平說完,便輕笑著反問:“你怎麼會以為她好哄?”

“這個麼……”蘇玉平也沒話說了。姚燕語的確與眾不同,就他們那些哄姑娘的招式,怕是對她毛用沒用。

“算了。慢慢來吧。”衛章歎了口氣。其實他若是認真耍幾個手段,用不了三個月她姚燕語就會嫁入定遠將軍府成為他衛章的女人。隻是……那些手段,他不想對她用。

他想讓她心甘情願的嫁給他,成為他的女人。

他要終有一天,她隻在他的掌中綻放獨有的耀眼光華。

蘇玉蘅和姚燕語很快從觀風亭下來,兩個人的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有說有笑的往紫菱軒那邊走。

蘇玉平和衛章一邊說話一邊走,速度很慢。所以姚燕語兩個人毫無疑問的在蓮香池旁邊遇見了他們兩個。

“大哥。”蘇玉蘅看了一眼衛章之後,跟蘇玉平打招呼,然後眼神不自覺的往旁邊瞟了一下。

“三妹。”蘇玉平看著兩個姑娘微微一笑,又朝著姚燕語點了點頭:“姚姑娘。剛剛是你們兩個在那邊彈琴嗎?”

姚燕語微微一笑:“讓世子爺見笑了。”

“不,姚姑娘的琴聲空靈與沉靜並存,而且詞也很妙,似乎平淡,但又讓人回味無窮。是難得的好曲好詞。”蘇玉平對姚燕語毫不吝於讚賞。

衛章卻一直站在那裏沉默的看著她,不笑,不語。

蘇玉蘅又環顧了一眼周圍,忽然奇怪的問:“大哥,韓家二哥沒來嗎?”

“嗯?”蘇玉平詫異的看了蘇玉蘅一眼,輕笑道:“我想著他可能會有事,並沒有特別邀請他。怎麼,你有事找他?”

“沒。”蘇玉蘅忙笑著搖頭,低頭的刹那眼睛裏閃過一絲悵然和失望。

“三姑娘!二姑娘。”珊瑚從紫菱軒裏出來,看見蘇玉蘅和姚燕語一邊喚人一邊上前來,行至近前朝蘇玉平微微一福,“世子爺,太太說請二位姑娘快些進去呢,裏麵要行令了。”

蘇玉平忙道:“好,你們快去吧。”

蘇玉蘅答應一聲拉著姚燕語離開。姚燕語自始至終沒跟衛章說一句話,但卻到了紫菱軒裏麵還能敢覺到他那兩道深沉而犀利的目光無形的包裹著自己,怎麼也揮不去。

孫氏建議大家行酒令,封氏則因身體撐不住,隻得告罪先行回去。封李氏便命封岫雲送姐姐回房,謹慎照顧。姚鳳歌則借口坐的久了腰疼,去一旁的榻上歪著,隻在一旁瞧熱鬧。

如此一下子少了三個人,席間有些冷清。所以陸夫人問起蘇玉蘅來,姚鳳歌便叫珊瑚去催人。

因為都是婦人,酒令不能太複雜,所以孫氏說行個喜上眉梢的令。命女先兒擊鼓,眾人傳梅花。鼓點停,梅花在誰的手裏誰講個笑話,講的大家都笑了就罷了,不好笑的便要罰酒。

姚燕語心想笑話就笑話吧,幸好你們沒有弄些詩詞曲賦的來折騰人。

孫氏興致很好,陸夫人也高興。加上女先兒湊趣。先捉住了孫楊氏,孫楊氏講了個笑話,陸夫人帶頭笑了,眾人便許她過。然後梅花到了陸夫人手裏便停了。陸夫人笑著說自己沒有好的笑話,便喝了兩杯酒過去。

之後梅花便落到了蘇玉蘅的手裏。蘇玉蘅起身笑道:“我也沒有好玩的笑話,但若是隻喝酒又沒意思。不如我彈首曲子給大家,好不好?”

封李氏忙笑道:“極好。早就聽聞三姑娘的琴是雲都城裏數一數二的,隻是沒機會聽,今兒終於可以一飽耳福了。”

孫氏因笑道:“剛剛我出去的時候,音樂聽見有人在那邊山上彈琴,可是三妹妹?”

姚燕語悄悄地捏了捏蘇玉蘅的手,蘇玉蘅立刻會意,笑道:“自然是我。”

“那正好了,我還說你好好地跑去那麼遠的地方彈琴也不給我們聽,正想罰你呢。”說著,孫氏便吩咐丫鬟:“快些個,把三姑娘的琴拿過來。”

蘇玉蘅彈了一首《瀟湘水雲》。這首曲子集中體現了古琴藝術的“清、微、淡、遠”的含蓄之美,被曆代琴家公認為典範。

自然,聽琴者各憑心境。有人聽琴技,暗歎蘇家三姑娘的琴技了得;有人聽琴聲,似是隨著飄逸的泛音使人進入碧波蕩漾、煙霧繚繞的意境。

而姚燕語則從琴聲中聽出了蘇玉蘅內心裏的幾絲纏綿和哀怨。於是姚姑娘很驚訝,暗想這丫頭整天沒心沒肺的樣子,見誰都高高興興地,怎麼會有這種情緒?莫不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想到這個,她又忽然想起剛剛蘇玉蘅問起韓家二公子時眼睛裏閃過的意思失落,一時笑了。

整曲《瀟湘水雲》太長,蘇玉蘅隻彈了第一段。曲終,孫氏率先叫好:“三妹妹這琴在咱們雲都城裏怕是沒幾個人能比得上呢。”

旁邊孫楊氏,封李氏也都跟這讚揚,姚燕語則端起一杯酒遞給蘇玉蘅,笑道:“辛苦了。隻可惜這滿屋子的人不一定有你的知音。”

蘇玉蘅接過酒杯來一笑:“誰說的,姐姐可不就是我的知音?”

孫氏說還要繼續,封李氏起身說道:“時候也不早了,太太隻怕也累了。我還想去瞧瞧姐姐,對不住,先一步告退。”

陸夫人便喚過自己的貼身丫鬟來吩咐:“好生送封少夫人去清平院。”

封李氏一走,姚鳳歌也說困了,眼皮睜不開。陸夫人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但還是體貼的說道:“你有身子的人,困了就別撐著了。”

姚燕語忙道:“我送姐姐回房去。”

姚鳳歌自然高興,便拉著姚燕語一起告退,蘇玉蘅見姚燕語走了,也起身說道:“不知大長公主午睡的如何,蘅兒去瞧瞧。”

陸夫人點頭:“說的很是,若是大長公主醒了,你便替我們說一聲,我們都吃了酒,一身酒氣去大長公主那裏多有不恭,隻好明日一早過去請罪了。”

蘇玉蘅答應一聲,隨著姚氏姐妹一起退了出來。

姚鳳歌雖然懷了身孕,但在定候府裏還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主兒。

回到祺祥院後,姚鳳歌洗過手,換過衣服,扶著珊瑚的手臂緩緩地坐在榻上,方看著姚燕語,問:“妹妹覺得定遠將軍如何?”

姚燕語一怔,不解的問:“姐姐何出此言?”

“如果你喜歡,姐姐就促成你與他的這樁婚事。”姚鳳歌微笑道,“之前父親也有話說,隻要你喜歡的,不管門戶高低還是文人武將,都可以。”

姚燕語心想定然是有什麼話傳到了這位姐姐的耳朵裏,所以她才會這麼問。於是輕笑道:“我說句不知深淺的話姐姐別罵我——我一直覺得,女子嫁人是一樁很劃不來的事情。”

姚鳳歌詫異的笑了:“如何劃不來?你倒是說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