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公府出來後,衛章和姚延意都不急著上馬,而是緩緩地走著。走了一段路之後衛章才淡笑著開口,問姚延意:“姚兄,是不是梁凱城沉不住氣了?”
姚延意輕聲冷笑:“昨天找到我,繞著三十六道彎兒跟我攀感情,還嚇唬我說,私自扣押百姓是觸犯大雲刑律的,希望有事好商量,別把事情鬧大了大家都不好收場。真是可笑!”
衛章也淡淡的冷笑一聲,說道:“他差不多是熱鍋上的螞蟻了。薄家這些年也沒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一些證據已經攥在了我們手裏。蕭逸昨天去寺裏祭奠他母親去了,沒回來,明日我叫他去府上一趟。這事兒我不好出麵,就勞煩姚兄你了。”
姚延意點頭:“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衛章冷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沒有多說。他未來的二舅兄看上去是個極好說話的人,整天笑眯眯的對誰都沒脾氣,其實是個很不好惹的人。
兩個人一邊走又順便說了些閑話,回來這一個多月,姚延意一直沒閑著,止血秘藥已經配製了一部分,效果跟預料中的一樣好。第二秘方也已經製出了成品,姚延意在跟韓俊忠韓俊孝兄弟兩個合計著該如何把這成藥推向各大藥店,迅速的把這批藥變成銀子的事情。
姚二爺跟衛章在岔路口分開後各自上了馬,一邊走一邊默默的琢磨,是該以最快的速度把這秘藥賣到大江南北呢,還是吊著那些人的胃口,把價格再網上升一升呢?
想到這個,姚二爺不得不把心思又動到了藥鋪上。
若說,藥鋪可真是個好店鋪啊!之前姚家基本不涉及這樣的生意,那是因為家裏沒有精通醫術的人,現在可不一樣了。有二姑娘在,難道姚家不該有個幾十家覆蓋大江南北的藥鋪嗎?
姚延意一路思索著回家,寧氏見了忙上前來親自給他脫下外袍,笑問:“國公爺可是有什麼吩咐?”
“是為了妹妹的婚事,怕我們還有什麼不好開口的,便問了問,又說給妹妹添妝。”姚延意笑道。
“國公爺對衛將軍是真的好。沒把他當外人。”寧氏很高興,又吩咐:“去衝一杯釅茶來給二爺醒酒。”
“聽說顯鈞在戰場上救過國公爺的命。他又從小失怙,家裏一個長輩也沒有,國公爺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子侄,他們戰場上拚殺出來的感情,可想而知。”
“說的是。”寧氏把姚延意的夾紗過肩長衫脫下來交給金環,又親自接過雪蓮手中托盤上的茶盞遞給姚延意,“二爺喝口茶解解酒氣。”
姚延意轉身靠在榻上,接過茶來喝了一口,方問:“定了二十六日過嫁妝,還有什麼不妥當的嗎?”
寧氏忙道:“大部分都妥當了。隻剩下一些繡品小件兒了,不過二爺放心,不會耽誤事兒的。”
“那就好。”姚延意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來,因問:“二妹妹這幾天不見人,忙什麼呢?”
寧氏忍不住笑了:“二爺這記性可真是平常了,昨兒我還跟你說,二妹妹去了莊子上了,你今兒又說見不到她。”
姚延意抬手拍拍自己的腦門兒,歎道:“如今我這記性真是平常了!這心裏亂七八糟的事兒多,家裏的事情竟然都不走心了。”
寧氏笑道:“等忙過這一陣兒就好了。二爺也該忙裏偷閑,別盡顧著外邊的事兒。”
“知道。”姚延意伸手握住寧氏的手,輕輕地捏了捏。
卻說姚姑娘現如今搬去了蝸居小莊,眼看著自己住的屋子也都換上了玻璃窗子,便把那上百隻瓶瓶罐罐都弄到了一間大屋子裏,開始做她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情。
“翠微,用這個把我的手臂綁住,綁這兒。”姚燕語把寧綢衫子寬鬆的袖子一氣兒捋上去,露出雪白的臂膀。
“喲,姑娘您想幹嘛?”翠微手裏拿著個絛子不敢下手。
“趕緊的!”姚燕語催促著,把注射器在高度燒酒裏拿了出來,甩了又甩。
“姑娘您這是幹什麼啊?”翠萍在一旁,看著姚燕語手裏那個怪怪的大管子頭上的針,心裏有些害怕。
“抽點血。”姚燕語滿不在乎的。
“抽……抽什麼血?”翠微正在綁姚燕語的胳膊,聽了這話嚇得一哆嗦。這血也是隨便抽的?!
“再緊點,鬆了不行。”姚燕語不理她,認真的看著自己的胳膊,琢磨著從那根血管下手比較好。
翠微把絛子又緊了緊,然後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她家姑娘麻利的把那什麼器上的針刺進了自己的胳膊肉裏。鮮紅的液體很快便流進了那玻璃管子裏。
“啊——我的天哪!”翠萍驚叫一聲。
“姑娘!”翠微被嚇得變了聲,“你這是幹嘛啊?”
“把那個棉球拿來!”姚燕語看著針管裏的血抽的差不多了,便吩咐翠微,“按著這個地方,待會兒我拔針,你就用力的按住。”
“啊。”翠微幾乎都是傻的。
姚燕語把針拔出了,吩咐:“按著。”翠微的手指下意識的用力把針眼兒按住了。
“翠萍,把那個玻璃管給我拿過來。”姚燕語吩咐著。
翠萍忙依言辦事。姚姑娘把針管裏的血分了一些進那支試管,然後又分了另一隻試管,最後把注射器給翠萍:“好了,拿去洗幹淨。”
化驗血型,是姚燕語想了很久的事情。
失血過多是很常見的問題,尤其是對於那些戰場上拚殺的兵勇們來說,有很多人的傷不至死,卻因為失血過多而丟了性命。
之前的時候她是因為封氏小產血崩而引起的這個想法。後來一想到衛章說不定哪一天又披上戰袍去了邊疆,帶著那些戰士們英勇奮戰,拚殺到最後卻因為流了太多的血而喪命,姚燕語就覺得受不了。
她一定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
“行了,你們出去吧,不要打擾我了。”姚燕語自己按了一會兒胳膊,抬手把棉球丟到痰盂裏,揮手讓兩個丫頭都出去。
“姑娘,您沒事兒吧?”古代人對眼睜睜看著流血這樣的事情實在不能忍受,翠微的口氣更像是她家姑娘馬上要昏過去人事不知一般的沮喪。
姚燕語笑了笑,說道:“沒事兒,晚上給我煮點紅棗花生粥就好了。”
翠微和翠萍兩個人遲遲疑疑的退了出來,然後一個匆匆忙忙的去廚房吩咐煮粥的事情,另一個則想著是不是還應給給姑娘煮一劑補血的湯藥。
血型化驗也就是血凝試驗,這在有先進儀器的現代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獻血站就可以測,但在古代,因為器具有限,所以還是要費些心思。當然,這對姚燕語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她從自身出發,先搞清楚自己的血型,第二天便把翠微和翠萍以及杜三娘子三個人叫進了她的屋子。然後姚姑娘對他們三個人先是從個方便闡述血型和輸血的重要性,然後分別取了她們的血樣。
如此,沒用幾天的時間,蝸居小莊的奴仆們都被姚姑娘給取過了血樣。
反正這些人都是賣身來做奴的,別說主子要你一點點的血,就是要你一隻胳膊一隻腿甚至一條命,他們也不敢反抗。
隻是,自打這事兒出來之後,莊子裏的人似乎更怕姚姑娘了,有些老人和孩子見了她都悄悄地繞道走,恨不得自己變成透明,生怕他家主子再有個心情不好,挨個兒拉去每個人都抽一針管子血。
這事兒太邪性,怎麼壓都壓不住。盡管這一杆奴仆誰也不是有心說他們家主子的壞話,可是誰能保證這幾十口子人哪個人哪一天就有個不小心漏了嘴呢?
姚姑娘抽人血的事兒沒用五六天就被衛將軍給知道了。
衛將軍當時正在校場給他那四十名心選上來的烈鷹衛訓練飛馬穿楊。他身邊的副將葛海從外邊回來,抽了個空兒跟衛將軍耳語了幾句。
“胡說的吧?”衛將軍淡定的瞥了葛海一眼。
葛海一瞪眼:“絕沒有,屬下敢用這腔子上吃飯的家夥擔保。”
衛章看了看那些正在策馬疾馳在校場的幾十個勇士,又側臉看了看旁邊的一棵大柳樹,說道:“去那邊,好生跟本將軍說道說道。”
葛海答應著先過去等著,衛章叫過賀熙來吩咐了一番才轉身過去。
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並肩坐在樹下,準備促膝長談。
“說吧。”衛將軍從腰間摘下水囊,仰頭喝了幾口水,說道。
葛海便把自己聽來的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最後,葛軍門歎息道:“將軍,你說咱未來的夫人到底是個什麼人啊?!隨隨便便就抽人家的血……這也太狠了吧?”
衛章沉思了片刻,淡淡的哼了一聲:“你這些話應該隻是聽外邊那些人胡說八道的吧?”
“這怎麼是胡說八道呢?之前我也不相信的!咱家夫人我見過,雖然給人治病的時候挺威風的,但……說到底也隻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可是,我今兒遇見一個從夫人莊子上來城裏的一個下人——啊,就是叫申薑的那小子,我就親眼看見那小子胳膊上青紫的一塊兒,問他怎麼回事兒,他雖然遮遮掩掩的說沒事兒,但屬下是幹什麼的?三下兩下就把那小子的實話給哄出來了,原來是他們家姑娘從他胳膊上抽了血,讓他按著,他沒按夠時候,那下針的地方才淤青了!”
葛海見衛章有點信了,又追上了一句:“將軍,你說夫人將來進了門,不會動不動就抽你的血吧?她要那麼多血幹嘛去啊又不是妖精。”
“閉嘴!”衛章抬腳踹了過去,“你他娘的才是妖精!”
葛海趕緊的往旁邊躲開,連聲告罪:“將軍莫惱,是屬下這嘴少個把門兒的。夫人不是妖精,夫人是美人。哈哈!”
“滾!”衛章作勢再踹。
葛海哈哈的笑著,麻利兒的滾了。
衛將軍從校場回去的路上滿腹疑團,怎麼也猜不透他未來的夫人要出什麼大招。熟料他這邊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通,那邊已經有人找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