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尋藥,雪林遇襲(1 / 3)

衛章從姚燕語的房裏出來,並沒急著回前廳去,而是在外邊吹了好一陣的冷風,待胸口裏那陣無名邪火慢慢地散去,才皺著眉頭回去找蕭侯爺繼續喝酒。

而此時,三軍大營之中,雲琨氣衝衝的回到營帳,揮手一把甩掉貂裘大氅,健步如飛行至外邊的開闊地上,叫過自己貼身的一隊親兵來對打。

一頓乒乒乓乓,誠王世子把這十二名倒黴蛋們狠狠地操練了一個晚上,到最後個個兒都是鼻青臉腫,哀嚎著回去洗漱睡覺。

韓熵戈則對此事一笑置之,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一邊是妹夫,一邊是表弟,現如今又在軍營之中,他這個做大哥的說什麼都不怎麼合適,隻好順其自然了。

第二日一早,衛章帶著蕭霖離開鳳城去了三軍營帳。韓熵戈親自出帳相迎,寒暄畢,蕭霖入中軍大帳落座。

“蕭侯爺,既然皇上都同意和談了,怎麼還有第二批強弩?”韓熵戈微笑著問。

要知道,昨天韓元帥看到下麵送來的賬單時著實吃驚,第二批精鋼強弩居然有五千支,這麼短的時間內製造出這個數量的強弩,這個蕭子潤果然能幹。

蕭霖笑道:“元帥若是知道皇上此次和談開出的條件,就不會這樣問了。”

“哦?”韓熵戈饒有興致的看著蕭霖,等著這位和談大使後麵的話。

“皇上說了,他耶律吉想休兵停戰也容易,他北胡的兵馬需得後退一百六十裏,讓出圖母河以北吉州,黑水,儋州這一片土地和大小九個城池。否則休想停戰。”

“哈哈!”韓熵戈開心的拍了一下桌案,直接站了起來,“皇上英明啊!圖母河以北一百六十裏便是太白山,太白山南北終年積雪,易守難攻,若以此地為界,以後北胡便不足畏懼,我北疆百姓可常年休養生息了。”

雲琨則皺著眉頭冷笑:“耶律吉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

蕭霖淡然一笑,接了雲琨的話頭:“所以皇上派本候帶了五千支精鋼強弩來,談不攏就打,打完了再談。皇上說了,太白山以南原本就是大雲的土地,是耶律吉無恥,每年都往南侵占一點,皇上懷柔四海,覺得不過是些不毛之地,便不願跟他計較,他得寸進尺,不給他點厲害瞧瞧,還當大雲朝中無人了。”

雲琨嘲諷一笑,說道:“那如此說來,和談欽差豈不隻是個擺設了?”

蕭侯爺身為春風得意之人自然不能跟失意人一般計較,於是淡然一笑,說道:“正所謂‘上兵伐謀’,本候是不是擺設,副帥且走著瞧就是了。”

韓熵戈忙擺手道:“好了,既然和談欽差已經來了,那就派人給耶律吉送信,說我大雲皇帝陛下派的和談大使已經到了,三日之後,和談使臣便可過河,讓他做好準備。”

雲琨應了一聲,起身出去,順帶送了蕭霖一記白眼。

蕭霖完全不介意,待雲琨出去之後方重新起身給韓熵戈見禮,口稱‘大哥’。公事談完了,該談私事了,這會兒蕭侯爺不是欽差大臣,而是以準妹夫的身份見大舅兄了。

韓熵戈嗬嗬一笑伸手拉住了蕭霖的手,歎道:“君澤就是這種臭脾氣,你不要理他。”

蕭霖笑眯眯的點頭:“大哥放心,不管怎麼說他還是燦兒的表兄嘛。”

韓熵戈滿意的點點頭,拍了拍蕭霖的肩膀。這準妹夫不錯,不說才華和出身,就這份胸襟氣勢絕對配得上自己的妹妹。

卻說鳳城手背李義溶拿到了醫女們交上來的銀子和銅錢,著實的感慨了一番。

瞧人家姚大人帶的人多好啊!醫女們的俸祿也就那麼點,說白了那點錢什麼也不是,可人家偏偏把錢都捐了出來,說是給傷兵弄點細米養身體。嘖嘖!李守備萬分感慨,覺得京城來的姑娘就是不一樣,那眼界兒,那氣度,不是一般的高啊!

至於白米,鳳城自然有。不管是戰時還是和平時期,鑽營投機的商人總是無孔不入,發國難財的也大有人在。隻是白米的價錢實在是忒貴。

大雲帝都普通白米的市價不過三文錢一斤,鳳城居然賣到了十九文。

李守備之前手裏沒銀子也不好去訛人,現在手裏攥著點錢,身份也抖起來了,三分嚇唬七分安撫,竟能以十二文一斤的價格買了一千七百斤大米。這也就是花了那些醫女們捐上來的銅錢而已,三十幾兩銀子還沒用著。

不過這一千七百斤白米對將近兩千名傷兵來說簡直不夠塞牙縫兒的。於是長矛又吩咐夥夫隻把白米混在粟米裏煮成粥,大部分的主食依然是粟米團子,各種野獸的肉幹及五髒下水等混在一起煮的雜燴。

隻是衝著這白米,長矛果然找了二百多名百姓過來幫工,極大程度的緩解了傷兵營人手短缺的現象。

而且隨著和談欽差的到來,更多的商販從顧城到了鳳城,白米的價格正一天一天的往回落,眼看著鳳城已經有熬出頭的征兆了。

姚燕語麵對這些事情並沒有感到多麼高興。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這點小事上,當務之急是外傷藥不多了,之前她讓軍醫用來煎煮湯藥的三味常用藥已經缺了兩樣。幸好這段日子沒有打仗,否則傷兵增加,可真是不好辦了。

自然,給皇上的奏本早已經送了出去,但等京城送藥來最還需要些時日,如今恐怕要另想辦法了。

“姑娘,盧軍醫有事求見。”杜三娘子從外邊進來,回道。

“請盧大人進來。”姚燕語把手裏的藥典緩緩地合上。轉頭看車書架上一摞摞的醫書。

現如今姚禦醫用來處理公務的屋子是守備府的書房,反正李守備每天都很忙,幾乎不著家,而且他是武將,書房對他來說基本沒用,所以一並被姚禦醫給征用了。

盧桐廣進來後給姚燕語躬身行禮。

“盧大人快請起。請坐。”姚燕語尊重有真才實學的人,盧桐廣在軍中十來年,有豐富的外傷經驗,而且人品不錯,值得尊重。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姚燕語自然不會搞冷豔高貴那一套把自己孤立起來。

“謝姚大人。”盧桐廣起身後,在姚燕語下手落座。

翠微奉上香茶,姚燕語輕笑道:“這是我家茶園裏自產的茶葉,之前我來的匆忙沒帶,這回是我二哥托蕭侯爺帶來的。盧大人嚐嚐。”

盧桐廣掀開杯蓋便聞見一股清冽的茶香,於是忍不住讚道:“好茶。”

姚燕語笑了笑,吩咐旁邊的翠微:“去把這茶包一些給盧大人帶去。”

盧桐廣是個喜歡喝茶的人,聽了這話立刻笑開了花,忙欠身道謝:“如此下官就不客氣了,不怕姚大人笑話,可是有日子沒喝到這樣的好茶了。”

姚燕語笑道:“大人喜歡,喝完了我這裏還有,反正是自家茶園裏產的東西,不值什麼。”

“姚大人可是謙虛了,這茶可不比進上的差呢!”盧桐廣忙道。

兩個人客氣了幾句,盧桐廣方問:“不知關於缺藥的事情,姚大人有沒有上書給皇上?”

姚燕語點頭說道:“今日找大人來正是因為此事,奏本我已經叫人送往京城了,可指著京城往這邊運藥材估計還得等些時日。可我們這裏的傷兵不能等。天氣嚴寒,時而還有傷風生病的,藥材同糧食一樣重要。”

盧桐廣歎道:“可是不等,我們又有什麼辦法?這裏一片荒蕪,又是這個季節,出了門到處都是一片白雪,連跟草毛也找不到啊。”

姚燕語點點頭,又若有所思的問:“我聽說有個仙女湖?”

盧桐廣惋惜的歎了口氣:“哎,是有個仙女湖,下官也聽說了,那一帶是有溫泉,水都是溫熱的,所以湖邊四季如春,想必也會有珍貴的藥材,隻是——仙女湖在圖母河以北,現如今圖母河以北還不是我們大雲的地盤兒啊!”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想辦法解決藥材的事情。”姚燕語神色凝重的看著窗戶紙上的亮光,“指望著從別處運輸總不是辦法,能夠就地取材才是最好的。”

這一點盧桐廣也懂,但卻隻有苦笑的份兒。

“盧大人?”沉默許久之後,姚燕語才緩緩地開口。

盧桐廣已經慢慢地品完了一杯香茶,正等著那位背負著雙手站在窗口沉思的女禦醫姚大人發話呢,聞言忙應了一句:“姚大人有話盡管吩咐。”

姚燕語點頭說道:“這兩天有空閑,你安排一下手中的事情,我們出去轉轉。想辦法弄點草藥回來,以解燃眉之急。”

“這……”盧桐廣先是一怔,繼而問:“姚大人,現在是戰時,鳳城城外隨時都有胡人的刺探出現,我們還是不要隨意走動。”

“沒關係,我會找人跟著我們的。”姚姑娘嫣然一笑,心裏盤算著現在正是和談時期,想必軍營裏也沒什麼事兒,不如給那家夥找點事兒做做好了。

有人保護自然就不一樣了,盧桐廣忙起身應道:“是,那下官這就去準備。”

當衛章聽說姚燕語要出鳳城找藥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笑了。這才是她的性格,看著嫻靜實則一點都不安分,更不會坐以待斃。不過,這也正是他喜歡的。

臘月二十七日,大年在即。大雲使臣靖海侯蕭霖在鐵騎營主將韓熵戉和烈鷹衛主將賀熙,唐蕭逸等幾人的護送下過圖母河,去耶律吉的營帳和談。

同時,衛章點齊了烈鷹衛帶著姚燕語和盧桐廣以及杜三娘子三個人沿圖母河往東一路疾馳百餘裏,在一片山林中停了下來。

其實衛章並沒有把什麼藥材放在心上,他真正的心思是帶著姚燕語出來走走。她來了鳳城這麼多天了,兩個人還沒真正在一起說說話。雖然是戰時,可現在是和談時期,總該放鬆一下了。

山林中積雪足有一尺多厚,馬蹄踩著積雪幾乎難以行走,眾人隻得下馬步行至圖母河邊。這一帶是圖母河河麵最窄的地方,兩邊皆是山林,隱蔽性很好。易於埋伏,也易於偷渡。

“河麵結冰,可直接通過。”衛章牽著姚燕語的手,有些不放心,“隻是……你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