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人長得俊就是有好處,這麵白如玉便是猶如謫仙一樣的望塵脫俗;這一臉征塵胡子拉碴卻又是一種刻骨的滄桑美。不管是幹幹淨淨的白麵小生,還是一身征塵的酷拽將軍,唐蕭逸都把英俊二字詮釋的淋漓盡致。

“哎呦!真的是將軍!”長矛抬手一拍腦門,趕緊的跑上前去,“我的將軍哎!您總算回來了!”

“將軍回來啦!新郎官回來啦!”有人一路飛奔喊著進去報信。

“娘的,累死了!”唐蕭逸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拍拍長矛的肩膀,“沒耽誤吉時吧?”

“沒有沒有,將軍,您快去沐浴更衣!”長矛大總管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拉著唐蕭逸就往裏麵走,走了兩步又轉頭朝著傻了的樂隊吆喝:“趕緊的!奏樂!老子沒給錢嘛?!”

樂隊班子的頭兒聞言忙一抬手,《良宵引》又歡樂喜慶的奏了起來。

“原來是新郎官回來了!”圍觀的人們這才反應過來。

“是啊!沒看那位總管叫那人將軍嗎?”

“這新郎官當得!真是辛苦啊!娶媳婦這麼大的事兒……嘖嘖!”

“誰說不是呢!”

在紛紛議論和歡慶的樂曲中,唐將軍快步進門,卻在經過蒙著大紅蓋頭的新娘子身邊站住了腳步。兩個喜娘以及後麵的兩個陪嫁丫鬟琢玉和惜玉都趕緊的福身見禮,齊聲道:“將軍安。”

唐蕭逸伸出手去,喜娘和兩個丫鬟麵麵相覷之後,各自躲開了半步。唐蕭逸上前拉住新娘子的手,低聲說道:“娘子,跟為夫回家。”

髒兮兮的手指上有一層薄繭,而他又太過用力,蘇玉蘅纖細的手指被他抓的有些疼。但這酥酥麻麻的疼痛卻讓她特別的安心。蘇玉蘅就這樣跟著自己一身征塵的丈夫一步跨過那道門檻,在眾人的前擁後簇中進了將軍府。

阮氏聽下人進來回報說唐將軍回來了,一時有點懵,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一疊聲的吩咐:“快準備水,給唐將軍洗把臉,再去把新郎的禮服拿過來!要快!”

那新郎官的禮服原本是以為用不到的,已經被收進洞房的衣櫃裏去了,阮氏這一吩咐,下麵的人一時還想不起來放到了哪裏,於是三四個仆婦都跑去洞房裏翻箱倒櫃的找,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唐蕭逸拉著蘇玉蘅進了正院,早有小丫鬟上前請了新郎官去廂房梳洗。新娘子則隻好等新郎官打扮妥當了再來拜堂。

之前為了能夠順利的拜堂,長矛大總管花了好大的心思尋了一隻威風凜凜的紅毛大公雞來,又專門找了個認真的小廝負責看守喂養,並一再叮囑這隻公雞一定不能有問題,一定要保證它在拜堂的時候歡蹦亂跳,威風凜凜的!

這小廝的確是個認真的孩子,這幾日吃喝拉撒睡都同這隻大公雞在一起,寸步不離。

前麵喜樂聲聲,這孩子便知道是新娘子進門了,於是不敢遲疑,趕緊的抱著這隻紅毛大公雞往前麵來,一進門便跟長矛大總管撞了個滿懷。

“唉喲!”長矛被猛然竄出來的公雞頭給嚇了一跳,張口就罵:“不長眼的兔崽子!抱著個公雞往哪兒跑?!”

“大總管,公雞!公雞來了!”這孩子趕緊的把懷裏的公雞往長矛的懷裏一送,“快,別耽誤了拜堂的吉時。”

“嘿!猴崽子!”長矛給氣的笑了:“虧你還知道拜堂的吉時!趕緊的抱著你的公雞一邊兒玩去吧!將軍回來了,哪裏還用得著公雞!”

“啊?”傻孩子抱著公雞一臉的失落:“將軍回來了啊?”

“嘖!”長矛好笑的搖搖頭,“你個小混蛋這是什麼表情?趕緊的滾一邊兒涼快去,別讓將軍看見這糟心的公雞!”

“噢……”小廝低頭順了順公雞的油亮的紅毛,低聲歎道:“行了,正主兒回來了,沒你的事兒了。”

那邊唐蕭逸被四五個丫鬟七手八腳的服侍著洗臉梳頭換上大紅禮服,然後匆匆忙忙的出去拜堂。幸好家裏的丫鬟們都是訓練有素的,再忙也沒出什麼岔子,沒耽誤了吉時。

姚燕語看著站在大廳裏並肩而立的一對新人,默默地舒了口氣,低聲跟阮氏說道:“這個唐蕭逸,可真真是折騰人!回頭得讓他好生的謝謝咱們。恐怕將來娶兒媳婦都沒這麼累。”

阮氏輕聲笑道:“夫人說的是,趕明兒讓他們小兩口多敬您兩杯酒。”

說到酒,姚夫人神秘一笑,點頭:“這還真是個好主意。”

由靖海侯蕭霖主婚的婚禮以肆意官高聲的“送入洞房”四個字告一段落,新郎官牽著新娘子往後麵的洞房去了,前麵院子裏的酒宴正式開始。

且不說前麵的熱鬧,先說唐蕭逸把新娘子牽入洞房後,新婚夫婦兩個往喜床上一座,喜娘上前來說了些吉祥話,把花生紅棗栗子桂圓往床上撒過,然後捧上一隻海棠花式的托盤,托盤上放著一杆紅木鑲金的小秤。唐蕭逸抬手拿了金秤挑起新娘子的大紅蓋頭來,看著那張在心裏描摹了千百遍的嬌媚容顏,會心的笑了。

蘇玉蘅聽見他笑,不由得紅了臉,低聲問:“將軍笑什麼?”

笑什麼?笑得事情可多了!笑我終於娶到了夢寐以求的姑娘;笑我日夜兼程終於趕上了一輩子一次的拜天地;笑我真是夠傻,被夫人的一句話帶歪了思路,居然這麼久都沒轉過彎兒來……

一肚子的感慨都被唐將軍壓下去,此時此刻,他隻來得及伸出手把新娘子摟進懷裏,在她眉心輕輕一吻,低聲說道:“終於娶你進門,我很開心。這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刻,當然要笑。”

“唔……”蘇玉蘅長這麼大第一次被男人摟著,心神難免有些恍惚,下意識的問了一聲:“你身上什麼味兒?”

“呃。”唐將軍的臉一紅,忙把新娘子放開了,“我去前麵敬酒,你先休息。”說完,便匆匆的起身出了洞房。

蘇玉蘅愣神之後忽然反應過來,又忍不住笑紅了臉。

唐將軍並沒急著去敬酒,而是叫人預備了一桶水,跑去淨室洗了個澡,換了幹淨的裏衣中衣,又套上大紅喜服才往前麵去。

剛剛怕耽誤了拜堂的吉時,那些丫鬟們隻來得及給他洗了手和臉,他沒日沒夜的趕回來,身上早就餿了。可憐唐將軍一向騷包,就算是在軍營裏也保持著潔淨,除非日夜酣戰之外,他從沒有過兩日以上不沐浴的記錄。卻在自己的洞房裏出了醜。

哎!能怪誰呢!

唐將軍一邊往前麵走一邊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這就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婚禮的流水席大擺三日,都設在將軍府外邊的街道上。府內的喜宴是招待親友同僚的。因為姚燕語以為唐蕭逸不能趕回來迎娶新娘子,所以宴席的規格便提高了兩個檔次,宴請的人也比原定的要多三成。

之前曾經因為朝廷政事的緣故猶豫著要不要請的人全都送了請帖,而這些官員或看衛章的麵子,或看定候府的麵子,或看唐蕭逸前途無量,收到請帖後也都紛紛前來。

所以,這日輔國將軍府裏除了姚夫人的起居室燕安堂之外,幾乎每個院落都設了席麵。就這還有人坐不下,姚燕語又臨時把後花園的兩處院落收拾出來請了女眷們過去,把一處偏院讓了出來。

唐蕭逸去前麵敬酒,首當其中應該是主婚人靖海侯那一桌。

蕭霖早就在等新郎官過來,但酒過三巡之後新郎官才姍姍來遲,算算時間,靖海侯笑著打趣:“唐將軍,你該不會辦完了實事兒才想起來跟咱們敬酒吧?”

唐蕭逸笑了笑,拱手道:“侯爺打趣了。下官從錦城趕回來,日夜兼程四日三夜,可以說是風塵仆仆,剛剛又怕耽誤了拜堂吉時,所以也沒有認真漱洗。剛剛是因為去沐浴了,才耽誤了些時辰,還請侯爺莫怪。”

蕭霖見他說得誠懇,也不好繼續打趣,因道:“自己的娶親的日子,心裏還沒有數嗎?怎麼不早兩天趕回來?我想,衛將軍不至於如此刻薄,連你個準新郎官回來娶親的假都不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