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父子都明白,此事若是讓王夫人,老太太以及寧氏知道這事兒,恐怕她們會多想。不過姚遠之又皺眉問:“可燕語知道嗎?這些人今天沒得手,肯定不會罷休的。”
“她身邊高手如雲,應該不會有危險。”姚延意篤定的說道,“隻是我想我們應該盡快查一查她和衛章到底得罪了誰。”
姚遠之沉吟道:“應該不用查,直接去問燕語,她心裏應是有數。”
姚延意點了點頭,他也覺得衛章不是尋常之輩,不可能連自己能猜到的事情都想不到。
果不其然,第二日姚燕語過來給姚延意換傷藥的時候,便把閑人都打發出去,朝著姚延意深深一福:“二哥受傷全是因為我,妹妹心中深感歉疚。”
姚延意伸手扶起她,輕聲歎道:“傷在我身總比傷在你身上好。我好歹是個男人,比你能扛。”
姚燕語一時感動,不知說什麼才好。
“昨日這事應該不是偶然吧?”姚延意看著姚燕語,歎道,“顯鈞知道嗎?你們能不能猜到是得罪了誰?”
娘家父兄本就是女兒家的依靠,有時候丈夫都比不過。
姚燕語不是傻瓜,當然能分得清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更不會把自己的爹跟哥哥當成外人。所以便把康平公主和崖俊的事情詳細的跟姚延意說了,包括這個崖俊的真實身份以及自己在仙女湖旁遇刺的經過以及後來在圖母河邊受的那一箭,也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姚延意。
姚延意聽出了一身的冷汗。半晌此幽幽歎道:“這麼說,這個崖俊是個極大的麻煩。”
“是啊!將軍為了這件事也是一籌莫展,這次出門,把葛海和趙大風都留下了。隻是我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他們會在城郊出手,而且還如此明目張膽。”
“或許他們要的就是這種打草驚蛇的效果。”姚延意的手指在紫檀木的椅子扶手上輕輕地摩挲著,狹長的鳳目微微虛起,陷入沉思之中。
姚燕語看他思考也不打斷,隻安靜的坐在一旁品茶。良久,姚延意才輕聲歎道:“我覺得他們的目標還是顯鈞,而不是你。”
“哥哥為何會這樣想?”姚燕語納悶,心裏閃過當初在那片雪原中被行刺的情景,那些人的目標分明是自己。
“就算他們朝你下手,最終目標也是顯鈞。”姚延意用沒受傷的左手端起半涼的茶盞,緩緩地喝了一口,方仔細的替姚燕語分析:“滅了高黎族的人是顯鈞不是你,而且,他們對付你,最終目的也是激怒顯鈞,你一個區區女子,一技之長是醫術,他們沒傷沒病,劫持你去也沒用。就算是殺了你,換來的也是顯鈞的暴怒,顯鈞生氣的後果麼,是魚死網破,他們也撈不到什麼好處。”
“難道他們不是想借我威脅顯鈞嗎?”姚燕語疑惑的問。這是衛章的話,他說如果對方挾持了自己,要他做什麼他都會去做。
“如果說是,也是為了逼得顯鈞亂了方寸而已。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很顯然,就算是顯鈞亂了方寸,他們也不能耐他何。”姚延意輕聲冷笑,“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他們這一招是聲東擊西。顯鈞那邊才是重點。”
“啊?!”姚燕語心頭一慌,手中的茶盞一歪,茶水灑在了裙子上,月白宮綾上一片淡淡的茶漬漸漸地擴散開來。
“來人!”姚延意立刻喚人,外邊小丫鬟應聲而入:“二爺有何吩咐?”
姚延意沒好氣的斥道:“沒瞧見二姑娘的茶灑了?還不快些!”
小丫鬟們忙上前幫姚燕語收拾茶盞,拿了帕子把茶漬拭去,香薷看著這月白綾子裙上淡淡的茶漬,歎道:“夫人的裙子髒了,不如去後麵換下來?”
姚延意歎道:“去吧,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你先顧好你自己要緊。”
姚燕語答應著起身,帶著丫鬟往後麵去換衣裳。寧氏聽說姚燕語灑了茶盞,因過來詢問:“可曾燙著了?怎麼不好生著。你跟你哥哥一樣,都是不叫人省心的。”
姚燕語忙道:“無事,茶本來就不燙了,我手滑了,隻是髒了衣裳。”
熟料此事早有人回了老太太和太太,宋老夫人又打發人來問,姚燕語隻好換了衣裳往老太太跟前去親自回話。宋老夫人便拉著她的手歎道:“這幾日怕是衝了什麼,家裏總是不安寧。不如選個日子去寺院上個香,求一求家宅平安。”
姚燕語此時恨不得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裏有什麼心思去上香,這不是無端端的給對方製造機會麼?因笑道:“昨兒誠王府的人聽說我們在回城的路上遇刺,專門打發人來看望,話裏話外的意思是他們家王妃的眼疾耽誤不得了,催著我過去呢。此事在聖上那裏也是過了明路的,所以不能推辭。上香的事情我是不能去了,隻得請老太太替孫女在菩薩跟前說一說,求菩薩不要怪罪罷。”
宋老夫人便道:“既然是王府的事情,可馬虎不得。”
寧氏連番忙了這些時日,已經勞累不堪,聽說老太太要去上香,立刻默默地叫苦。
王夫人豈有不知兒媳婦心中所想?於是端了一盞茶遞給宋老夫人,勸道:“坐了這麼久的船,這兩日總沒精神。而且定候府那邊的事情還需要再安排。老太太若是想去上香,這幾日怕是難準備妥當。況且,雲都城外的皇家寺院比不得別處,等閑怠慢不得的。倒不如索性過些日子,等定候府的事兒完了,媳婦陪著老太太一起去。”
宋老夫人接了茶也不喝,隻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是我隻著急家宅的安穩,倒是忘了你們當家人的辛勤勞苦,既然這樣就等你們忙完了再說也不遲。”
姚燕語看王夫人臉上淡淡的,有幾分沒意思,便勸道:“老太太也是為了家裏好,太太豈有不明白的?隻是太太原也是為了老太太的安穩著想,昨兒咱們剛遇了刺客,大理寺和錦林衛的人都在傾力搜索,然卻沒有結果。這個時候出門,隻怕那些人窮凶極惡,再使出什麼極端的手段來,豈不是大麻煩?”
宋老夫人聽了這話臉上有了笑意,又歎道:“還是燕姐兒說的明白,到底是吃朝廷俸祿的人。”說著,又笑著問姚燕語一些國醫館的事情,無非是累不累,忙不忙,公事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雲雲,又問孫女女婿怎麼沒來?可是公務繁忙?
姚燕語隻得一一應著,又說衛章因軍務沒在京城,等他回來一定來給老太太請安,雲雲。
宋老夫人聽了自然高興,現如今三個孫女裏,她最待見的便是燕姐兒。
原因自然不用說,燕姐兒懂醫術,食朝廷的三品俸祿,又嫁給了輔國大將軍,做了二品誥命夫人。二品夫人啊,自己這麼大年紀了才是一品,兒子從一品的官位,兒媳婦也才是個二品夫人。燕姐兒才剛二十歲就是二品夫人了!在江寧城裏,那些老親戚們都知道她有個二品夫人的孫女,回回說起來,她便覺得特別長臉。
宋老夫人這把算盤早就打的十分明白了,她堅持要來京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的二孫女燕姐兒。如今她活到黃土埋到脖子了,若是不到京城風光風光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所以宋老夫人見了姚燕語比見了誰都親,連她口口聲聲念叨的重孫子都放到了後麵。而姚燕語卻在這裏應付的有些煩躁,她心裏裝著多少事兒呢,哪有功夫陪著老太太老閑嘮嗑兒?
寧氏是知道姚燕語的,若是有功夫,這位妹妹隻想著尋個清淨的地方睡一覺,像這些娘們兒聚在一起閑聊的事情,她定是萬般不想的。於是便笑道:“昨兒夜裏,桓兒竟咳嗽了兩陣子,今兒恰好妹妹來了,少不得要麻煩妹妹給這孩子瞧一瞧,看用不用吃藥。”
姚燕語便道:“此時春燥,孩子怕是有些肺熱,嫂子我去瞧瞧他。”
宋老夫人便皺眉道:“奶媽子是做什麼的?這麼不小心?他小小的孩子如何能著涼?”
寧氏笑了笑沒有多說,姚燕語便道:“不一定是著涼,我且去瞧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