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劫持良家女子?!你……你那隻眼看見我劫持良家女子?!”唐蕭逸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一手拉著自己的夫人,被眼前這野丫頭給氣的臉都白了。

蘇玉蘅直接笑彎了腰,捂著肚子直‘哎呦’。

“這是本將軍明媒正娶的夫人!我樂意抱著她滿天飛你管得著嗎你!”唐將軍怒衝衝的。

“滿天飛?”衛章早就聽見動靜出門來,看見院子裏的落湯雞,奇怪的問:“那不是公雞能做的事情嗎?怎麼你也會?”

“將軍……你!”唐蕭逸撞死的心都有了。你能不能不提公雞這倆字?你不知道那是我心口不可言說的痛嗎?!

黃芪一看這位‘強搶民女’者居然跟自家將軍認識,頓時驚慌,忙福身請罪:“奴婢不認得大人,誤將大人當成了歹人,還請大人恕罪。”

唐蕭逸正要說話,卻被衛將軍給擋了回去:“潑的好,下次誰敢在這裏東跑西顛的還滿天飛,繼續給我潑。”說完,將軍冷冷的斜了落湯雞一眼,轉身進屋去了。

蘇玉蘅拿了帕子給唐蕭逸,低聲歎道:“我說叫你安分些,偏生不聽。這下好了吧?”

“蘇姑娘!”黃芪認識蘇玉蘅,忙上前來見禮:“奴婢給蘇姑娘請安。”

“看清楚了!”唐蕭逸一肚子火沒出發,朝著小丫鬟就去了,“她現在不是什麼蘇姑娘!是我的夫人!唐夫人!知道了嗎?!”

“呃……是,大人。”黃芪原本就滿心愧疚,見唐蕭逸發火,就更害怕了,忙欠身點頭:“唐夫人,唐夫人。”

“好了!”蘇玉蘅覺得唐蕭逸一個堂堂武將跟一個整日照顧花草草藥的丫鬟一般見識實在丟人,拉了丈夫一把,問黃芪:“我夫君的衣服濕了,這個樣子進去看夫人有些不雅,你能不能幫我去找一身幹淨的來給他換上?”

“好,請大人隨奴婢來。”黃芪現在是低眉順眼,小心翼翼,完全沒了剛才罵人的氣勢。

唐蕭逸也不好真跟一個小丫鬟計較什麼,便歎了口氣跟她去了廂房。

片刻後,唐將軍夫婦在內院小花廳裏落座。香薷和烏梅奉上香茶之後,姚燕語方笑道:“黃芪那丫頭一直在莊子裏,沒見過什麼世麵,衝撞了二爺,還請二爺不要生氣。”

唐蕭逸忙拱手笑道:“不知者不怪嘛,兄弟怎敢生氣。”

衛章則蹙著眉頭直接問:“你們二人今兒來是有什麼事嗎?”

姚燕語悄悄地看了一眼衛將軍,心想你說話就不能拐個彎兒?人家沒事兒就不能來看看?衛章接到夫人責備的眼神,淡淡一笑。開什麼玩笑,唐蕭逸閑的蛋疼了才來這裏找不自在。

“老大,我來是想跟您說一聲,南苑禦馬瘋癲的事情查出些眉目了。”說到正題,唐將軍神色一凜,“雖然照顧禦馬的那個人死了,但我找到了他在柳樹巷子的家人,他妹妹說,他臨死之前往家裏送了二百兩銀子。還往家中的杏樹底下買了些東西,後來他妹妹把那些東西挖了出來,竟是一匣子珠寶。”

“嗯。”衛章點點頭,看來是真的有人蓄意而為了。

“屬下調查了事出前幾天所有靠近過禦馬監的人,通過一番排查,有幾個人十分可疑。”唐蕭逸說著,從懷裏拿出了一張名單遞給了衛章。

衛章接過來看了一遍,若有所思。

“這幾個人裏,以胡青和馬六最為可疑,他們後麵的主子也不是尋常人。而且,據我推測,二百兩銀子和一匣子珠寶應該不是一個人給的。”

衛點了點頭,也覺得唐蕭逸推測的有道理。

根據名單上的標記,看出胡青是恒郡王的人,而馬六則是憬郡王的人。兩個人都是皇子,且都已經封王,開始參知政並漸漸地擴大自己的嫡係力量。

但衛章覺得,身為人子,兩個皇子都不像是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來。尤其是恒郡王,他一向都沒什麼野心,隻喜歡留戀山水,喜歡書畫和茶道。更不像是能做這種事情的人。

皇上不但是皇上,還是他們的父親。弑父這樣的事情,若非有足夠的先決條件,一般人是做不出來的。

難道真的是為了那把龍椅?應該還不到時候。衛章沉思著眯起了眼睛,心裏默默地想著這事兒有多少‘借刀殺人’的可能。

姚燕語對這些事情沒興趣,便朝著蘇玉蘅擺擺手:“蘅兒,咱們去裏麵說話。”

蘇玉蘅忙上前來扶著姚燕語起身,兩個人往裏麵去了。

“韓姐姐現在怎麼樣了?”姚燕語一邊在涼榻上落座,一邊問。

“我今兒來就是為了這個呢,後兒後日是卓兒滿月,韓姐姐讓我來問問姐姐能不能回城參加滿月宴呢。”

姚燕語無奈的笑著搖搖頭:“怕是不行。我現在這種狀態,走不了幾步路就沒力氣了,將軍不會答應的。”

“我料想也是。姐姐這次是傷的太狠了。我現在都不敢看將軍,那日真是把我嚇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蘇玉蘅想起那日自己跟姚燕語說韓明燦難纏時衛將軍那殺死人的眼神,依然心有餘悸。

“你怕他做什麼?他又不能吃了你。”姚燕語好笑的問。

“他是不能吃了我,但被他瞪一眼,我好幾天都吃不下飯。”蘇夫人誇張的拍了拍胸口,“我真是不敢想姐姐是怎麼跟將軍過日子的,你看著他那張臉不覺得害怕嗎?”

“之前也沒見你這麼怕他啊?”姚燕語奇怪的問。

“那是因為之前我沒惹到他。”蘇玉蘅無奈的歎道:“我可記住了,以後不管怎麼樣,萬萬不可惹到將軍,否則定會被他的眼神飛刀給‘唰’的一下,直接戳死。”

裏間屋裏傳來二人銀鈴般的笑聲,外邊唐將軍忍不住看了珠簾一眼,摸了摸鼻子歎道:“將軍真是好悠閑,睡在溫柔鄉裏不想醒了吧?”

“難道你沒有?”衛將軍鄙夷的橫了唐笑一眼,忽然問:“對了,我前些日子聽大風說,十九樓的花魁還盼著你去喝酒吟詩都盼出相思病來了,你怎麼沒去?”

“噓——”唐蕭逸跟燒了尾巴的貓似的蹦起來,然後壓著聲音咧嘴求饒:“老大我沒得罪你吧?你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衛章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珠簾,沒再說話。唐蕭逸趕緊的表忠心:“軍務和將軍要查的事情我會努力的,盡快給將軍一個滿意的答複,將軍你就放心的陪夫人修養吧,外邊的事情有兄弟我呢,決不讓你操半點心。”

“嗯,中午留下吃飯吧。”衛將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裏有不少野味,還有夫人釀的藥酒。”

“野味我喜歡,藥酒就算了吧,我還有正事兒呢,不能飲酒。”唐將軍現在對一切藥酒都敬而不敏。尤其是夫人配製的。

唐蕭逸和蘇玉蘅今日也是難得清閑,不僅留下來吃了午飯,還直接留宿一晚。原因無他,下午的時候雨開始下得大了,用唐將軍的話說,這叫下雨天留客,不留也得留。

姚燕語讓人給他們夫婦收拾屋子住下。晚上雨下的小了些,蘇玉蘅便說要去葡萄架下聽牛郎織女說悄悄話。

姚燕語笑道:“你們去吧,我不去。”

聽什麼悄悄話,分明都是蚊子在叫,傻瓜才去喂蚊子呢。偏生唐蕭逸還興致勃勃的叫人搬了藤椅去葡萄架下擺好,拉著夫人去了。第二日蘇夫人臉上脖子上好幾處紅斑,丫鬟問起她隻說是蚊子咬的,姚燕語卻偷偷地笑,心想下嘴這麼狠,得是多饑渴的蚊子啊!

此是後話,且不提,隻說衛章看兩個人走了,立刻吩咐香薷:“去替夫人收拾床鋪,夫人累了,要休息了。”

香薷忙應聲進去鋪床,姚燕語悄聲道:“等他們回來再睡吧?不然多沒禮貌。”

“人家去聽牛郎織女了,有咱們什麼事兒?早些睡吧,明兒雨停了我帶你去林子裏采蘑菇。”衛將軍說著,攏著夫人的肩進了臥室,當夜自然也是春風一度,無限旖旎。

第二日一早,雨果然停了。

衛將軍果然兌現諾言,一早起來帶著夫人去采蘑菇。

姚夫人站在山林間,踮著腳尖小心翼翼的踩過滿是露水的草地,然後蹬上一塊青石,張開雙臂仰著臉,吸一口清潤的空氣,一開心便吟了一句詩:空山新雨後……

然後就頓住了,後麵一句好像不應景啊!

“姐姐這詩起的好,怎麼不見下一句?”蘇玉蘅提著裙子跑過來,露水早就打濕了她蓮青色的繡花鞋,上麵繡的荷花瓣上也沾了泥巴。

姚燕語伸手把她拉上了石塊,無奈的笑道:“因為就沒有下一句啊。”

蘇玉蘅扁了扁嘴巴,哼道:“姐姐總是這樣,難得見你高興了吟一句詩,卻又畏手畏腳的收回去了,其實吟詩不過是抒發一下自己的情緒罷了,誰還認真去計較什麼好壞?”

姚燕語看著蘇玉蘅嬌媚的容顏,心裏一怔:是啊,我總是這樣,之前是因為庶女的身份不敢張揚,後來又礙於各大家族的勢力而不得不壓抑自己的個性,而現在,在這雨後山林之中,隻有愛人和朋友在一起,完全可以毫無顧忌,想怎樣就怎樣,為什麼我還是放不開呢?

再想蘇玉蘅,說白了她也不比自己好的了多少,同樣庶出的身份,爹娘在她小時候便去了南方,留她跟著大房。雖然又大長公主疼愛了幾年,可大長公主卻早早的去了。現如今,她說到底也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卻依然能夠過的這樣開心。叫人好生羨慕。

姚燕語想到這些,心裏便升起一股一樣的豪情來。那種感覺有些奇怪,好像前世她站在演講台上麵對業界精英做學術報告,那種學而優帶給她的自信在緊張的氣氛中慢慢地膨脹起來。

我不比任何人差,我甚至比他們都強。

他們能做的我一樣能做,而我能做的他們卻不一定能做到。

我沒有必要懼怕任何人。他們都將被我的學識所折服。

我是最優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