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過她?我饒過她,她可會饒過我?”王夫人看著那邊的田氏,雪白的肌膚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紅紫青腫,一條一條的藤痕羅列在一起,可謂觸目驚心。

“求太太……姨娘不過是這府裏的一個奴仆罷了,求太太放她一條生路……”姚雀華抱著王夫人的腿不放開。

王夫人冷笑:“你若這樣說,不如求求你自己。”

“太太……求求您了……”姚雀華一怔之後,依然沒明白王夫人的意思,隻是一味的抱著她的小腿在腳踏上磕頭,“求求您……”

“你一味的求我,看來還是不知悔改。好吧,那我就讓她死個明白。”王夫人說著,從袖子裏拿出一個信封,直接摔到姚雀華的臉上,冷聲質問:“你是個讀書識字的人,你給我們念一念這信上寫的什麼?!”

姚雀華撿起那個信封後,臉色頓時蒼白,連跪都跪不住了,直接癱軟在地上。

王夫人指著那邊剛剛緩過氣來的田氏,冷聲說道:“年前臘月十七,豐家發喪出殯,你讓你的好姨娘拿著這個信封去幹什麼了?!”

姚雀華死死地攥著那個信封,無聲的流淚,不辯駁一句。

王夫人的火氣卻被勾上來了,她怒氣衝衝的拍著手邊的炕桌質問:“我倒是不知道,咱們家裏何時輪到你三姑娘掌家了,還居然管起這些禮尚往來的大事了?!你一個姑娘家不知道自己尊重,偏要往下賤裏走,又怪得了誰?!”

那邊已經逐漸清醒的田氏聽了王夫人的話,便掙紮著往這邊爬,一邊爬一邊拚命地搖頭,因嘴巴堵著,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卻說不出話來。

王夫人今天是想狠狠地給姚雀華上一課,便揮手吩咐婆子:“叫她說話!”

婆子上前把塞著田氏嘴的帕子扯了出來,田氏先大口的呼吸兩下,方爬到姚雀華身邊辯駁道:“夫人開恩,夫人明鑒!這事兒是奴才幹的,姑娘並不知情……求夫人懲戒奴才,放過三姑娘吧!”

“你說是你一個人幹的,那裏麵這封信是誰幫你寫的?!”王夫人冷聲哼道,“難不成你也跟著三姑娘一起讀書識字,練得了一手好書法?!”

“這……這……”田氏頓時被問了個大窩脖兒。一些事兒她想全攬到自己的身上不假,可王夫人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自從寧氏警告過姚雀華之後,家裏一直都沒有放鬆對她的防備,可謂是防火防盜防雀華,就怕一個不慎這位心比天高的三姑娘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來,讓姚家成為雲都城的笑柄。

姚雀華蒼白著臉色握著那封信,淚流滿麵,哽咽道:“是,我是喜歡他!是我做的!我隻不過是想幫幫他而已!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王夫人恨得咬牙,“且不說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這樣私相授受便是有悖禮教,敗壞門風的下賤勾當!你不要臉麵,不知羞恥,我今天就是把你跟這狗奴才一起打死,姚家的列祖列宗也不會怪我心狠!隻不過我看在你年幼無知,被這賤婦挑唆的份上,暫且放過你,你好自為之。”說完,王夫人又看了一眼田氏,狠狠地說道:“堵上她的嘴,給我繼續打!”

“太太!”姚雀華一看田氏又被堵上嘴拖到一旁,忙又上前哭泣哀求。

王夫人卻不讓她多說一個字,隻吩咐另外的婆子:“讓三姑娘噤聲!”說著,又冷冷的看著姚雀華,慢慢地說道:“這剛過了年,你也十四歲了,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你給我好生看著——有些規矩你給我好生學著!”

旁邊立刻有婆子上前把姚雀華拉開摁著她跪在地上,並拿了帕子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讓她出聲。

就在姚雀華這小小的三間正屋的小廳裏,屋門緊閉,厚重的門簾嚴嚴密密的遮住了門口。那邊的地毯上,四個婆子,分別踩住了田氏的胳膊和腿,讓她以一種極其屈辱的姿勢趴在地上,那條淺紫色棉綾裙子被扯得亂七八糟,原本雪白的腰股已經紅紫一片。

劈啪聲不絕於耳,懲戒一直在繼續。姚雀華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心如刀割,想要喊又喊不出來,漸漸地脫力,然後胸口一陣窒息,便沒了知覺。

“太太……三姑娘昏過去了。”摁著姚雀華的那婆子忙回。

王夫人手一抬,那邊抽人的四個婆子也住了手。王夫人輕輕地歎了口氣,問:“還有氣兒嗎?”

抽人的四個婆子裏的一個上前去彈了彈田氏的鼻息,回道:“回太太,還活著呢。”

“罷了,先把她弄下去吧。”王夫人仰著臉,苦惱的看了一眼姚雀華屋裏掛著的那副前朝古畫《遊春圖》,又緩緩地吐了一口氣,“把三丫頭也扶去床上養著。這屋裏服侍的丫頭婆子都給我關到後麵的柴房裏去,不許任何人接近探視,若有風言風語傳出去,你們幾個便都去見祖宗吧。”

“是。”王夫人的陪房王平家的趕緊答應一聲,先叫兩個心腹把姚雀華抬進臥室去,又另外叫人把田氏送去了她自己房裏,然後調派可靠人手分別服侍看守這兩個人。最後,吩咐那四個抽人的婆子:“你們四個負責看守這院子裏的一幹下人,務必盡心盡職,若有紕漏,咱們這十幾年的老臉可顧不得了!”

處理完這一切,王夫人疲憊的扶著王平家的手出了姚雀華的院子,已經是半夜三更的時候,又陰了天,凜冽的北風夾著濕冷吹得人從心裏打顫。王夫人裹緊了身上的貂絨鬥篷,低聲歎道:“你說,我今晚是不是太狠了些?”

“太太這可不是狠。若是不下這一記猛藥,隻怕三姑娘永遠也醒悟不了。夫人這是長痛不如短痛,用心良苦啊!”王平家的如何不知,那豐家如今可是皇上都恨的人家,這雲都城裏的人避之不及,三姑娘還非要貼上去,這事兒搞不好會累及全家人。她雖然是奴才,可也不想跟著倒黴。

王夫人又輕聲一歎:“我怕老爺終究還是舍不得。”那田氏可是個能說會道的人,陪在老爺身邊這麼多年,雖然說不上妖媚惑主,但老爺也挺喜歡她的曲意逢迎的。一下子被自己打殘了,豈會不心疼?

王平家的忙勸:“以奴才看,老爺可不是那種糊塗人,孰輕孰重分的可清楚著呢!夫人不必擔心。”

“還有老太太那裏……”一想到老太太,王夫人便覺得腦仁兒疼。這老太太天生就是克自己的,一天不給自己找不痛快她就不痛快。身為當家人,可真是千難萬難。

“老太太那裏隻有先瞞著了。就說三姑娘今兒喝醉了,又著了涼,不能走動。至於田姨娘,老太太才懶得問呢。等過了這幾天年酒,夫人在尋個時機跟老太太實話實說,以奴才看,老太太好歹也是國公之女,這些丟人的事兒她肯定也是深惡痛絕的,絕不會為難夫人。”

王夫人輕聲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王平家的前麵幾句話倒還可以用用,至於真相要不要跟老太太明說,她還得細想想。

過了初二,各大府邸互相之間的年酒宴席開始了。王夫人自然應酬繁忙,而姚家自然也要邀請各家。為了怕宋老夫人閑著找事兒,王夫人便想了個主意,她親自去老夫人房裏,以低姿態請老夫人出麵出席各家的年酒宴,然後又派寧氏相隨。而她自己則留在家裏招待各府的來人。

宋老夫人心裏高興,但嘴上還是推脫了兩句:“我年紀大了,眼花耳聾的記性不好,就不要出門丟人現眼了吧?我在家裏照應著,還是你去各府走動更好些。”

王夫人便笑道:“不是媳婦偷懶不願去,實在是想著若老太太去,各府上必然會覺得咱們對人家更加尊重。老爺初到京城,說不得要請老太太替兒孫們辛苦一番了!”

聽了這話,宋老夫人自然高興地很,便道:“兒子是我自己生的,我這一輩子的心血都給了他,為他做什麼都不覺得累。說不得今年我替你去各處走動,明年我可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