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四周猛地靜下去,每一聲沉甸甸的心跳都像在心底烙出痛楚焦灼的痕跡。最深刻的烙印,都很疼。

姚燕語覺得自己的肋骨快要碎了,他的手臂像是鐵鑄的,用盡蠻力箍著她像是把她嵌到骨肉裏去。但她依然不想放手,隻是摟著他的脖子茫然而慌亂的在他的頸側蹭。

衛章忽然抬手捏著她的脖頸把她從頸側拉出來,兩雙狼狽潮濕通紅的眼睛互相望著,衛章猛地用嘴罩上去,吻住她顫抖的濕漉漉的櫻唇,“想瘋了我了……”

這句話含混在口中,姚燕語卻真真切切聽見了,整個人耳鼓裏腦膜上都充斥著衛章低沉的聲音。眼前一片模糊,他炙熱的氣息噴濺在她臉上,抱著她,吻她。

姚燕語也丟掉了羞澀的外衣,踮起腳尖勾著衛章的脖子與他陶醉地擁吻纏綿,呼吸之間都是他的氣息,有征塵的味道,還混合著青竹和露水的甘澀,是每回夢裏揮之不去的感覺。

她喉嚨因為激動哽咽發出撒嬌似的嗚咽,聽起來可笑又可愛。

兩人忘情地吻了很久,耳鬢廝磨似的貼著,也不用說什麼話,不知應該說什麼。最後還是衛章先後撤一寸,捧著姚燕語的臉,輕輕地捏了捏,又把她腮邊的碎發撥開,啞聲道:“又瘦了。”

“哪有,我胖了呢。”姚燕語這才回了點理智,想要從他懷裏掙出來,又被牢牢鎖住。

這麼久的分別,乍然相見,衛章怎麼可能讓她掙開,再次低頭吻上她的耳垂,呢喃道:“別動,讓我抱會兒。”

“天黑了,你急著趕路該是又累又餓了?我叫他們給你弄好吃的。”

“唔……”不說還好,一說衛章隻覺得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真的已經癟了,不過他有比肚子更著急的事情,於是彎腰把人撈起來便往裏麵走,“先吃你。”

姚燕語吃吃的笑著,手指在他雜亂的胡茬上撥了一下,輕聲問:“你不洗個澡麼?”

“……”衛章身形一怔,轉身把人放到椅子上並俯身下去狠狠地吻了她一口,“先洗澡。”

姚燕語抬手拉了一下桌角綁著的細繩,門外立刻傳來香薷的聲音:“夫人有何吩咐?”

“將軍要沐浴。”姚燕語說完,便咬著嘴唇吃吃的笑。

“回夫人,熱水已經準備好了。”香薷在門外回道。

衛章三兩下把戰袍褪掉,隻留著貼身的黛色褲褂,再次上前來把窩在藤椅上笑的女人給打橫抱起來往外走。

“哎?你幹嘛?人家剛洗了澡,不要……”

“你給我帶路啊。”衛將軍大言不慚的把夫人抱去了浴室。

不遠處一塊軟軟的草地上,雲瑤拉弓搭箭,對著一根碗口粗細的竹子瞄準。弓弦拉滿,陡然鬆手,羽箭嗖的一聲射出去,啪的一聲脆響,羽箭穿竹而過,然後釘在另一棵竹子上。半晌之後,前麵這跟竹子才緩緩地倒下,嘩啦啦的壓彎一側的竹枝,竹葉紛紛而落。

一輪半月掛在空中,清涼的月色照在竹林間,竹影婆娑之中閃出一個人影。

“郡主,該吃飯了。”夜闌輕著腳步走到雲瑤身側,拱了拱手。

雲瑤抬頭看了一眼冥藍色的夜空,冷冷的說道:“不吃了。”

夜闌耐心的問:“有用竹蓀燉的野雁。郡主昨天不是說要吃嗎?”

“不吃!”雲瑤再次從身側的箭袋裏抽出一支羽箭搭在鐵弓上,瞄準另一棵竹子。

“郡主若是不想吃飯,不如屬下陪你去山頂上走走。”

“你不用吃飯嗎?”雲瑤斜了夜闌一眼。

“屬下還不餓,等餓了再吃。”

“那你自己去吧,我還要練習射箭。”

“郡主……”

“走開!”雲瑤忽然轉身,拉滿弦的弓箭對準了夜闌。

夜闌眉頭都不皺一下,依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滾!”雲瑤氣急敗壞的吼了一嗓子。

夜闌依然站在那裏不動。雲瑤似是氣急敗壞失了理智,右手一鬆,一隻羽箭嗖的一聲朝著夜闌的咽喉射過去。

“笨蛋!”箭射出去的同時,雲瑤便後悔了。因為那個人依然站在那裏不動如山,像是一座雕像。

“啪”的一聲輕響,竹影中飛來一顆小石子打中了羽箭,羽箭受力後偏轉了方向,也被卸去了幾分力道,嗖的一聲消失在竹林中。

“屬下莽撞,請郡主恕罪。”暗影中一個錦麟衛單膝跪地,拱手道。

“滾!”夜闌冷聲喝道,“回去領二十軍棍!”

“是。”救了夜闌一命的錦麟衛應聲退下。

雲瑤嚇了一身的冷汗,兩步衝上去揪著夜闌的衣領怒喝:“你個笨蛋!為什麼不躲?!”

“郡主心中有氣,肯衝著屬下來,是屬下的榮幸。”夜闌平靜的說道。

“瘋子!”雲瑤氣憤的推了夜闌一把,“你簡直就是瘋了!”

夜闌的身子晃了晃,忽然出手握住雲瑤的手腕,低聲歎道:“我是瘋了。可我也是沒辦法!”

雲瑤一愣,抬頭看著夜闌的眼睛,月光溶進他的眼眸裏,墨色的瞳眸帶著一點光亮,眸子裏的深情便如排山倒海般壓過來,雲瑤不敢與他對視,忙撇開了視線,看向別處。

沉默了許久,還是夜闌先打破了沉靜:“吃飯去吧?”

雲瑤被他這傻傻的一句話給弄得笑出了聲:“吃吃吃!就知道吃!豬啊你!”

夜闌握著雲瑤的手腕舍不得放開,也剛好借著這個由頭拉著她往回走:“走吧,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原本以為那久別重逢的一對夫妻會關起門來單獨用恩愛餐,所以兩個人踏著月色回來看見竹樓下的空地上和幾位錦麟衛首領坐在一桌上一起吃飯的衛章時,夜闌的腳步先是一頓。

跟在他身後的雲瑤也有些驚訝。不過郡主到底是郡主,微微驚訝之後便繃著臉越過夜闌的肩膀,率先走向那張竹板拚接起來的大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