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嘩變(1 / 3)

衛章越想心裏越焦慮,但皇宮內苑又絕不是他隨便出入的地方。

在屋子裏來回轉了幾圈之後,他忽然轉身往外走。長矛大總管見狀忙跟上去問:“將軍,要備馬麼?”

“嗯。”衛章應了一聲,大步出了書房。

長矛見將軍臉色凝重的樣子也不敢多問,趕緊的一溜小跑出去吩咐人把黑風牽了出來,馬韁繩遞到衛章的手裏。

衛章策馬出將軍府後直奔鎮國公府。

他猜想這個時候皇上對宗室子弟定然萬分反感,所以誠王父子是定然不會貿然進宮。而跟誠王府相比,鎮國公府便好了很多。凝華長公主是皇上疼愛的妹妹,鎮國公又是精忠老臣。

再說,鎮國公府一向掌兵權,但卻對京城防衛和宮苑防衛從不插手。宮裏出事,皇上自然怪不到鎮國公府這邊,所以這種時候鎮國公府出麵更保險。

而此時的姚燕語已經簡單的洗漱完畢,看著香薷和素嬪的貼身宮女把簇新的被褥鋪設在一張半新不舊的沉香木雕花窄榻上。

因為是臨時安排的屋子,沒有大床,這一張窄榻不足三尺寬,盡夠一個人躺的。

嫵媚把姚燕語的錦冠摘下來放到一側的小幾上,將她一頭烏發打散,從隨身的小荷包裏拿出一隻牛角梳子為她通發。每晚睡前通發一百遍是姚燕語的習慣,從沒間斷過。

素嬪的宮女幫忙收拾妥當之後便告退出去了。香薷又把另外的一副被褥寢具在地上鋪開,準備和烏梅兩個輪流值守。

皇上病重,整個紫宸宮都戒備森嚴。夜半時分,萬籟俱寂,隻有風吹著窗戶紙嗚嗚的聲響。

烏梅為姚燕語通發畢,方轉身至她麵前,想要將她的外袍除去,姚燕語卻擺了擺手:“不用了,皇上的病情不穩定,說不定哪會兒功夫那邊又要傳人,這會子脫了,等半夜三更徒增慌亂。”

“可是……官袍繁瑣,穿著睡覺夫人會越發疲倦。”烏梅低聲勸道。

“無妨。”姚燕語說著,自顧起身行至榻前,長袖一甩,緩緩地躺了下去,並吩咐香薷和烏梅:“你們也睡吧。”

兩個丫鬟應了一聲,一個轉身去把燈熄滅,另一個已經移過枕頭,準備躺下。

姚燕語此時已經很是疲憊,但躺在陌生的榻上卻一絲睡意也沒有。

至此時她已經把紫宸宮裏發生的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至於賢妃將會是怎樣的下場已經不得而知。

這一招丟車保帥玩的端的是慘烈,真不知道四皇子舉報母妃能不能換來光明的前途。

越想越多,越想思緒越是清明,竟然一絲睡意也沒有。

她一手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著那裏的小生命已經將近四個月,正在努力而頑強的生長,心裏便湧起一股暖流。

不管前路多麼難,母親一定會給你一片晴朗的天空,把風雨都擋在外邊,讓你開心快樂的成長,直到羽翼豐滿。心裏剛默念了這幾句話,姚燕語便陡然聞到一絲淡淡的香甜。

不好!有人暗算!她忙抬手捂住了口鼻,並伸手拿過枕邊的一隻玉簪朝著香薷丟過去。

烏梅先睡的,香薷雖然躺在那裏,但卻一直努力不睡,聽著主子的動靜。

雖然有點迷糊,但被簪子一砸立刻清醒過來,跟在姚燕語身邊這麼久,經曆了那麼多事,香薷也養成了警醒的性子,她清醒的同時聞見那股香甜的味道便知道是迷香,於是忙扯了衣袖捂住口鼻,然後伸手捂住了烏梅的鼻子。

“嗯……唔……”烏梅發出夢囈般的輕哼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便見香薷噤聲的動作,頓時警鈴大作。

此時姚燕語已經從隨身的荷包裏取出醒神的藥丸含在嘴裏,並順手丟給香薷兩顆。

兩個丫鬟不敢怠慢,忙把藥丸各自含住後恢複了呼吸。並緩緩地躺好,裝作睡熟的樣子。

香甜的味道令人昏昏欲睡,但嘴裏帶著薄荷味道的微苦卻讓她們保持清醒的思維。

姚燕語自從跟隨青雲子老道休息無上心法之後,目力聽力都提高了數倍。閑暇時候她曾經試過,如果她能全神貫注屏息凝神,敏銳程度甚至超過了衛章。

此時她全副心思都集中在那道雕花小軒窗上,霞影紗糊的窗戶已經被人用香燙了個小小的洞,然後又一根極細的竹管從洞裏伸進來,往屋子裏吹這種香甜的迷煙。

迷煙吹了不過三四息之後便停下來,而外邊的人卻不急著進來,隻等裏麵的人徹底昏睡。

姚燕語微微側著臉看著窗戶上被星光映成冥藍色的窗紗,她甚至能聽見那兩個湊在一起的人悄聲低語,掐算著時間。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小軒窗被人從外邊輕輕地推開,一道黑影敏捷的跳了進來。

香薷和烏梅有一萬分心思跳起來保護夫人,可她們卻都死死地壓製著對方不動。

因為她們知道隻要她們一動,讓對方發現迷藥沒起作用,夫人便萬分的危險。此時這賊子不設防,倒是給她們帶來了幾分生機。

來人手中的兵刃很是小巧,乃是一隻尺許長的匕首。而且目標也很直接,不是地上睡著的兩個丫鬟,而是窄榻上的姚院判。

姚燕語閉著眼睛,僅憑聽覺感受著危險一步一步的靠近,卻巋然不動。

黑衣人悄悄地靠近榻前,借著微弱的星光看著榻上身穿二品醫官袍服熟睡的女子,緩緩地舉起手中的匕首對準了姚燕語的心口猛地刺了下去。

憑著一個身懷武功的人用了七八分的力氣刺下去,這尺許長的匕首必然穿透對方的心髒,令其頓時斃命。

然而,變故總是在一瞬間。

就在匕首刺下的同時,窄榻上的人忽然動了。

黑衣人甚至都沒看清她是怎麼動的,刀子便穿透被褥插進了沉香木窄榻上。

而在他尚未拔出匕首之際,便聽極其輕微的一聲破風之聲,同時金光一閃,他肩頭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的感覺,人就整個軟了下去。

香薷和烏梅倆丫鬟憤然起身,一人手裏拿著帕子,一人手裏拿著條汗巾子,上前來堵嘴的堵嘴,綁人的綁人。

這一切都相當的快,而且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動靜。

姚燕語從窄榻的另一邊起身,理了理衣領,彈了彈衣袖,冷笑著上前來看著目瞪口呆卻渾身無力聽憑兩個小丫鬟擺布的家夥,淡淡的笑著卻不說一句話。

把這人綁起來塞到窄榻下麵,姚燕語又給兩個丫鬟使了個眼神。

烏梅便抬手推了香薷一把,香薷驚訝的‘啊’了一聲,然後又沒了動靜。

窗外人影一動,響起幾聲蟋蟀的叫聲。

姚燕語不知道這些人定的暗號,隻得按兵不動。

果然窗外又叫了幾聲不見回聲之後,便沉默下來。

安靜了不過片刻,顯然是對方不甘心或者說太自信,但見小軒窗再次被推開,有一個黑影跳了進來。

這次,姚燕語沒有躺著,而是在榻上盤膝而坐。

黑衣人進來後便被嚇了一跳,待看見地鋪上躺著的倆丫鬟貌似睡死的樣子之後,便釋然了。

聽說這位女神醫有修煉內息的習慣,或許每天晚上不睡覺隻是打坐呢。

隻是,先前進來的那個人怎麼沒有蹤影?

不管了,先奉命幹掉這女人再說!將來論功行賞主子自然少不了自己的好處!

於是黑衣人也舉起了手中的匕首朝著姚燕語的胸口刺去。

這次姚燕語沒躲,而是提前兩個呼吸出手,依然是一根金針釘在對方肩膀上,匕首落地,人也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跟著軟了下去。

“救命啊——有刺客!”香薷這才大聲的喊起來,尖銳的女高音攪翻了紫宸宮的天空,一時間前後左右火影晃動,已經有上百名護衛紛紛響應。

“保護皇上!”

“保護皇上!”

“刺客在哪兒?!”

“哪裏遇刺了?!”

“好像是東偏殿耳房!”

“那裏是姚神醫休息的屋子!”

“快!拿刺客!”

紫宸宮裏亂成了一鍋粥,錦麟衛們把東偏殿包圍起來,高聲喊著那刺客,卻都猶豫著沒有人往耳房裏衝。

有一個錦麟衛想要焦急的衝上去卻被同伴拉住:“我們的職責是保護皇上!你知道裏麵是什麼情形?貿然行動,隻能激怒刺客!”

“那姚院判怎麼辦?”

“刺客來紫宸殿行刺,目標肯定是皇上!姚院判不會有事的。”

“可是……”

這個錦麟衛還想質疑,卻被另一邊的同伴喝住:“沒有可是!保護皇上要緊,我們必須死守住這裏,不許刺客衝出來。”

“……”那位奔向勇往直前的護衛被兩邊的同伴嗬斥住,皺了皺眉頭沒再說話。

大殿深處,皇上被外邊雜亂的腳步聲和叫嚷聲吵醒,經過姚燕語盡心醫治之後又睡了沉沉的一覺,皇上的精神恢複了許多,然好夢被驚擾讓他心情極度不好,眼睛沒睜開就不悅的問:“外邊在吵什麼?!”

“回皇上……好像是有刺客……”懷恩忙跪在榻前,但見皇上猛地坐起來,又忙上前扶住並勸道:“皇上放心,刺客已經被困在了東偏殿。護衛們層層包圍,他是出不來的。”

皇上這才長長的籲了口氣,抬手揉了揉眉心,剛要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便聽見外邊喧嚷衝天,四麵八方的人都喊著:“有刺客!拿刺客!保護皇上!”

“怎麼回事兒?!”皇上立刻瞪起了眼睛:“不是說刺客被困在了東偏殿?!”

懷恩一下子也傻了,這鋪天蓋地的‘捉刺客’的叫喊聲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喂!

整個皇宮內苑,東西十二宮苑以及太極殿,紫宸殿,還有給太妃們靜養的福壽宮等各處,全都有人喊‘捉刺客’,且呼聲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

有錦麟衛仗厲劍持弓弩維護秩序,更有無數的太監宮女如鼠群一樣四處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