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身體裏的天竺番木薯之毒由姚燕語以針灸和湯藥調理,五天之後症狀便基本消失了。
姚燕語再次近前請罪,皇上隻是擺擺手,說道:“這段時間你在家養胎,國醫館裏的事情也怪不到你的頭上。”
“皇上仁慈,但臣既然身為國醫館的院判,就應該為此事負責。請皇上降罪。”
皇上看著跪在龍榻跟前的姚燕語,幽幽的歎道:“你是為了保全你的那兩個屬下嗎?”
姚燕語忙道:“臣不敢,臣本來就有禦下不嚴之罪,國醫館裏有罪臣之女混入其中,使其謀害皇上龍體,國醫館上下都罪在不赦。”
“罷了,此事先放下。以後再說吧。”皇上搖了搖頭,微微的側過身去。
姚燕語無奈,隻得磕了個頭之後,默默地退了出去。
這是她能預見的最壞的結果。
按照常理,皇上或者罰封停職,或者降職,或者幹脆殺人或者撤銷國醫館這個機構,這些她都想到了。卻唯獨沒想到這樣。
皇上不問罪,也不表態,這讓姚燕語覺得好像是頭上懸著一把隨時隨地會落下來的厲劍,前兒不知道它到底什麼時候會落下來,也不知道它最終能殺死多少人。
幾日之後,皇上龍體安穩,姚燕語已經不用進宮給皇上醫治了,皇上體內的毒素清除,情緒也穩定了不少,剩下來的依然是用心調養了。張之淩隻需把皇上每日服用的湯藥丸藥以及膳食都用心的檢查一遍,確保無毒便可以了。
當然,確保無毒這樣的任務對張之淩來說並不是太難的事情,難就難在隨時隨地。
因為皇上一天到晚膳食,湯藥,茶水等至少要有個十幾二十次,每次他都要守在身邊親自嚐過才能呈上去。這種近身的差事雖然榮耀無比,可也讓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張院令每日度日如年,真正體會到了當年張蒼北的無上榮耀之後的辛苦。
相比之下,姚燕語倒是比他輕鬆了很多,因為六皇子歸來,‘清心丸’一事便被完全擱置了。除了鎮撫司的詔獄裏還關著吳東和吳秀媛兩個人之外,其他一切安好。
密旨發出去半個月的時間,六皇子雲瑛乘快船連夜進京,京郊碼頭早就有等在那裏的錦麟衛,見著雲瑛下船立刻遞上馬韁,隨著他打馬如飛直奔雲都城皇宮。
跟六皇子前後腳進京城的,還有姚遠之的外祖江寧宋家母女。隻是她們這一艘尋常的客船在民用碼頭靠岸後,並沒有引起什麼波瀾,隻瞧著家人把幾箱子盤纏搬上了姚家來接的馬車,便急匆匆的往城內趕去。
寧侯府,燕安堂。
姚燕語靠在暖榻上喝完一小盅牛乳燕窩之後,方輕輕地歎了口氣,有點不耐煩的說道:“宋家母女來投奔,收留下就是了。又何必非要我回去?”
翠微接過空了的白瓷小盅遞給香薷,方低聲勸道:“這定然是老太太的意思,想著是娘家來了人,接風宴總要隆重一些。”
這些日子姚燕語因為清心丸的事情為國醫館揪著心,昨晚上聽說六皇子回京了,才算是緩了口氣。這會兒根本沒有精神去應付這些事情,於是不耐的說道:“這麼冷的天,我卻不想出門。你回去一趟,就說我這幾天不舒服,不好出門走動,請宋家太太和雅韻姐姐多多擔待吧。”
翠微答應道:“夫人不想去,那我就替夫人說一聲好了。”
“去庫房幫我選幾樣禮物送過去吧。”姚燕語有些心煩的說道。
“這個無需夫人操心,我會準備好的。”翠微說著,便站起身來跟姚燕語告辭。
姚燕語起身相送,又被翠微給攙扶著坐回去,翠微拉過毯子給她蓋好,輕笑道:“夫人可是要折煞我麼?”
“罷了,你去吧。”姚燕語笑了笑,安心的靠在了枕上。
雖然翠微嫁給了葛海,如今也是五品誥命在身的人了,但在她麵前一直還是以前的樣子,隻要她在,端茶遞水等事都不用旁人伺候。這讓姚燕語很無奈,又很窩心。
這個時代的人講究‘忠’和‘義’,最忌諱忘本忘恩。
姚府那邊,宋老夫人見姚燕語不肯來,果然有些不高興。但翠微帶來了一份豐厚的禮物,在幾樣珍品珠寶的烘托下,靖南伯夫人趙氏看在這些珠寶的份上,自然是笑容滿麵,連聲說:“外甥女身子重,這大冷的天原也不該驚動她過來的。隻是幾年不見了,著實想念她。等過兩日我們收拾利索了定要去府上拜會的。”
翠微本來就對宋家的人沒有什麼好感,從宋岩青到這位趙夫人她都不願多說一句話。便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夫人說了,夫人遠道而來必然勞乏,拜會就不著急了。過幾日等夫人的身子好些了,必然會過來的。”
宋老夫人便問:“她現在懷著孩子,身子是最重要的。怎麼還這麼不小心?”
翠微知道老夫人必然會細問,早就想好了說辭:“前幾日皇上病重,夫人在宮裏值守了幾個晚上,著實是累著了,平日裏家裏幾個夫人的請安都不見,隻每日靜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