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44
除夕那天峨眉山上沒了往日的冷清肅穆,添了不少人氣歡笑,整個氛圍都歡快了不少。小七如今已有近四個月的身孕,在各種防範下靜佛師太並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小七的行為,反倒是一反常態的對小七和顔楨格外放縱,全然不當兩人存在。
如今的天氣,稍微一點風都帶著刺骨的寒冷,小七紅著鼻頭,整個人都裹在厚厚的狐裘之中,白淨的小臉被風吹的通紅,狐裘帽上的白色絨毛將小七的臉遮了大半。此時她正抱著一個湯婆子,仰著脖子看著掛春聯的顔楨。顔楨說雖然身在峨眉,但過年掛春聯這些習俗也不能落下。便邀著小七托下山置辦年貨的紫浮帶了些紅紙來,顔楨自己裁了春聯,還寫了對子。多餘的紅紙則是被他剪了些窗花貼在窗戶上。顔楨在拾掇這些的時候小七笑眯眯的撐著下巴坐在暖炕上看的入迷,越發覺得當初自己慧眼識珠找了個什麼都會的好相公。彼時,顔楨便會趁著小七分心的時候偷個香,順便上下其手。日子雖如同監禁般不得踏出院子十裏,但能和心上人在一起,也是甘之如飴。
“掌門,師尊問可不可以讓顔公子幫我們山門也寫上一副春聯?讓我們也沾沾過年的習俗喜氣?”
顔楨剛貼好春聯從木凳上下來時,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姑娘便跑進院裏,因著過年大家都不用遵守規矩,便沒向小七行禮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小七吸吸鼻子,說話時嘴裏能哈出白白的寒氣來:“這個自然可以,我這就去拿筆墨,你先去吧,等我夫君寫好把墨跡晾幹後我便差人送到師父那就是。”
小七話裏有句不經意的意思,那便是顔楨不是什麼顔公子,而是她的夫君。那個女弟子也是個聰明的,幹脆裝作不知小七話外之音,憨笑兩聲便跑了出去。顔楨眉眼溫和的攬著小七,刮了下小七紅彤彤的小鼻頭,揶揄道:“娘子何必這麼小心眼?”
“哪裏有,我叫夫君叫習慣了……而且,我不喜歡她們這麼叫你,好像你和我沒關係一樣……”小七嘟嘟囔囔的聲音越來越小,不好意思的盯著腳下已經犯了汙正化開的雪。顔楨挑挑眉道:“外麵冷,我們進屋吧,紫夢早就在軟榻上睡著了。”
這幾日紫夢都住在小七院中的偏房睡著,因為今天過年,她本要一人窩在房裏的,卻被小七硬拉了出來。結果小七隻顧著陪顔楨貼春聯了也沒顧上她,無聊之餘便會範困,紫夢所幸就將搭在一邊的狐裘蓋在自己身上,睡了起來。小七和顔楨相攜進屋時就看到紫夢靜靜的躺在軟榻上,狐裘大半都落在地上,她的眉頭微皺,似是冷的似是難過。小七抿抿唇,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將裏間床榻上的棉被抱了出來慢慢蓋在紫夢身上,顔楨會意的又將暖爐的炭火家了些,屋子慢慢的暖和了不少。兩人相視一眼,默契的攜手離開了屋子,到小七以前寫字的書房去寫春聯了。在兩人緩緩將門掩上的時候,紫夢睫毛微顫,等關門而發的吱呀聲徹底消逝隻剩下滿室孤寂的時候,她睜開眼看著貼了窗花的紙窗,手指摩挲著那和合二仙,嘴角緩緩勾起,眼裏卻有大滴的淚水滑下。她蜷縮著指尖,別過眼輕聲道:“允瀟,除夕到了,一切可好?”
紫夢!!!
姬允瀟猛然睜眼,看著張燈結彩的籬笆小院,唇抿成堅毅的弧度。負在身後的雙手緩緩握緊,良久才鬆開,指尖因為過於用力有些泛白。
“放心,她不要多久就會回來。”一模一樣的容顏出麵在姬允瀟身邊,輕拍下他的肩膀,算是一種無聲的鼓勵。姬允瀟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看著姬允歌淡淡道:“哥,我都快忘記她的模樣了,隻依稀記得她喜穿紫衣,總是恣意瀟灑的模樣。”
“這便是沒忘,若真忘了一個人興許會記得她的樣貌,但會忘了她的習性。你沒有忘了紫夢,同樣的,紫夢也不會忘了你。”
第一次聽一直沉默寡言的哥哥說那麼多話,且句句都是帶著安慰與開導。姬允瀟不經有些紅了眼眶,他與姬允歌的性格相反,姬允歌生來淡漠,從小到大便是什麼都比他出色,卻總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以至於小時候他很討厭這個和他有著一樣的臉卻處處被人捧著的哥哥,到哪裏,人家都能一眼識得姬允歌,而看到他時,都會說,這不是姬允歌的同胞弟弟嗎?像是在說一個影子一樣,可有可無。後來不知為什麼,姬允歌的一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的超越都慢慢的演變成了不及。漸漸地,有人唏噓有人不恥,都說,原來姬允歌不過是聰明一時的笨蛋秧子。也是自那時開始,他才被人正視,他不是姬允歌的影子,是他的孿生胞弟。恍然間姬允瀟明白了,也許並不是哥哥不聰明了,而是哥哥太聰明了,看到了他的不甘於怨憤,為了將他拉回,不惜被人嘲笑的‘自甘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