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阿米亥手持鐮刀從祭壇的台階上走下來,用冰冷的目光望著以前同樣悲哀的夥伴,如今戰戰兢兢的下屬。現在他最迫切的事情是鞏固自己的勢力,避免被其他死神踩在腳下。因為他是蔻蔻瑪蓮的死神,上層地獄唯一的一個死神,所以理所當然會被其他派係的死神視為眼中釘。
從這一刻起,阿米亥的第一句話便往往是“我們有多少損失”。
“至少有一千六百具骷髏兵完全粉碎了一個黑暗牧師肅立報告我們的骷髏兵團和地底族搏鬥比較吃虧,大約兩千具有殘缺,其中一千五百具比較嚴重。”
“嗯,”阿米亥考慮了一下,“請淘換者過來,立刻把殘缺嚴重的都拆了做上等武器原料,我的部隊永遠隻需要完整的。”
“但是大人,”黑暗牧師讓語氣盡量卑微,“與其他勢力相比,我們的骷髏數量太少,不如……”
“所以才請淘換者前來。不要擔憂,即便隻有百人的骷骸兵團也一樣可以攻城掠地。”阿米亥抬高了聲調,“蔻蔻瑪蓮大人的意誌已經明確,我們不死一族一定要成為蔻蔻瑪蓮大人能夠信任的第三股力量。為了這個目的,我們的骷髏兵團要和亡靈騎士一樣堅強。”
他很清楚自己的意圖,也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盤踞上層地獄的黑魔族不像擁有強大力量的紅魔族和藍魔族那麼單純,那兩族都是由惡魔族類構成,而且大都是有翼魔族。而黑魔族則族類繁雜,數量眾多,以陸生惡魔和地底族類為主。在龐大複雜的慕尼黑軍製下,蔻蔻瑪蓮的常備力量有兩股:以薔薇為標記的黑騎士和以夜鶯為標記的黑魔女。慕尼黑的徽章就是由薔薇和夜鶯組成,但是阿米亥做夢都想在那旗幟上麵加上鐮刀。他深知骷髏部隊不被看好的原因,是因為總是靠數量龐大取勝,而那需要一大筆養護費用。
阿米亥被蔻蔻瑪蓮選中,是因為他曾經為一個很正規的骷髏兵團服務。作為投靠者,他有著很難得的經驗。阿米亥自己很清楚,不論做什麼事,若是要成功,便一定要明白應該和誰合作。他幾乎立刻就想到了淘換者,因為淘換者和他一樣迫切地希望受到蔻蔻瑪蓮的器重,而隻有他阿米亥才能證明淘換者的實力。
果然,隻是一會兒的工夫,淘換者就飛快地趕來了。阿米亥心中的計劃也將有個答案。
在達克尼斯大陸,由強大巫師建造的血池數不勝數,像這樣巨大的血池也至少有十幾個,但是他們目前隻有這一個而已。在阿米亥蘇醒之前,黑暗牧師們已經遵照他先前留下的指示把這個血池清理幹淨了。淘換者對此很滿意,他看到阿米亥的管理方式,知道阿米亥的才能非同一般。
數萬骷髏兵整齊地躺在原野上,就像是曝屍的世界,讓人聯想起一首淒美的歌謠:
“穿行於我自己的生命中,
就像穿行在漆黑的魚腹裏。
在死了的月亮裏,在窗前的灌木林,
為了我們死後玩耍的日子,讓骨頭站起來……”
在那歌謠背後,骷髏兵遍布原野的安眠時刻被稱作達克尼斯最宏偉的七景之―。自從遠古以來,便沒人有能力組建大規模的不死軍團。整整一萬年了,當這景色終於再次出現在眼前時,讓人不能不有些想法。
阿米亥早就等在血池外。骷髏軍團的編製是一件機密的事情,每個軍團都會有不太一樣的管理方式,因為靈魂的密碼一旦被破譯,主控者的靈魂之火不保,隻有執念的骷髏軍團就將被人輕易收編。
淘換者看到黑暗牧師將磷漆塗抹在骷髏的脊梁骨上——骷髏的等級便漸漸區分了出來。阿米亥不用簡單的顏料或是彩色的布條,而是命令黑暗牧師耐心地用磷漆塗抹骷髏的一節節脊椎。淘換者對此非常欣賞,那雖然耗時費力,卻可以增加骷髏在黑暗中的恐嚇力,而且也便於指揮控製。不過阿米亥的磷漆塗抹方式似乎還帶著更加具體的內涵。
簡單地表達了一致的立場後,死神阿米亥和淘換者的話題就回到了眼前的合作重點上。阿米亥簡要地介紹了目前的狀況:“您也看到了,我們到目前為止打了七次大仗,為蔻蔻瑪蓮大人收複了慕尼黑以北兩百裏內的失地。每次硬仗對部隊的數量影響都很大,有時候損毀的士兵比能夠補充的還要多。每打完一仗,我就在他們的身上作記號。”
黑暗牧師引來一具骷髏兵,阿米亥指著第一截頸椎解釋道:“從這裏開始,每打完一仗,如果骷髏還完整,就塗抹一截椎骨。如果受損嚴重,就拆掉把骨頭補充給輕傷的骷髏或者幹脆拆毀做武器配件。這種做法的結果,就是光亮比較明顯的骷髏士兵會成為攻擊的首要目標,而我總是把他們擺在最前麵。我的目的是要他們越戰越強,靠著殘念迅速積累,他們將成長為終極不死軍團。到目前為止,在十萬的骷髏兵中,從未受傷,有資格在今天塗抹第七截脊椎骨的,隻有不到兩千具,而他們絕大多數都是被您送來的。”
淘換者對這種實實在在的誇獎表示滿意,也對阿米亥的冷酷表達了讚賞。淘換者了解不死軍團的奧義:不死軍團包含相當多的兵種,但真正能夠進化成終極兵種的,隻有最根本的骨頭——在死亡上堆砌的死亡。接下來的問題就不那麼樂觀了,骷髏的數量已經很難增加,因為人類的遺骸基本上都被魔界的公爵們瓜分一空,再也沒有辦法迅速得到大量的骷髏,所以接下來麵臨的問題就是——搶。